青霄殿內,李故之悶悶不樂,一副要哭的模樣。


    張仙韻先聲問罪:“好哇你!竟然跟我玩起了心機。你以為你故意瞞著不說,那隨之就不會選到影衛殿啦。”


    李故之趴在一張長椅上,“現在隨你的願了,我還玩什麽心計。我要是真想搗亂,就幹脆讓她別選影衛殿!我不說,隻是想給她一個選擇的機會。無論選擇什麽,我都支持她。這是她的自由,你明白不明白。”


    “嘿~這當初可不是這麽對我說的。不是所有的用心栽培,嘔心瀝血,都是為了讓她進影衛殿,學得至強心法嗎?”


    李故之憤然站起身來,滿臉地猶豫埋怨,“可影衛殿是個什麽地方,你不知道嗎?”


    是的,當年見柳隨之天賦過人,便決定要讓柳隨之入影衛殿,覺得這麽好的天賦,若不能掌握靈界山最強心法,真是白瞎了。那時候的李故之對自己的徒弟信心滿滿,沒有顧慮,隻圖著增強實力。可隨著漫長歲月的相處,從她的險些殞命,雙生天劫,和一次次敞開心扉的長談,他有了人性,竟心疼起隨之的安危,在意她是否真的快樂。他是想讓隨之強大,卻又不希望她有危險。


    李故之陷入了糾結的愁苦中。


    “猶猶豫豫,優柔寡斷!李故之,我發現你現在是越來越不像個上神!次次計劃,都因你的心慈手軟而備受阻礙。你那不是為她好,那是溺愛過頭失了理智。隨之她去影衛殿,那將會使她的實力發生質的改變,未來絕對能擁有獨當一麵的實力。你現在一味偏袒包庇,能護得了幾時。她是你我親手帶大教出來的,你對她就這麽沒信心嗎?” 張仙韻先狠狠貶了他一頓,又苦口婆心地勸說,真是頗費口舌啊!


    “我。。。我也不知怎麽的,現在真舍不得她受一點傷害。她疼,我看著也疼。我把她養得,那叫一個兩袖清風、仙風道骨、氣質脫俗!“李故之似乎沒被說動,仍自顧自地心疼起自己如何不容易和顧慮柳隨之的安危。


    “青上仙!得百兩金珠!!”一粗獷之聲喊得嘶啞。


    柳隨之將大把大把金珠兜入腰包,望著沉甸甸的袋子,眼神冒光!


    “若不是天資卓越,怕以後顯眼招禍,我才不舍得把她送進去。若一開始,沒這麽多心思,讓她當個逍遙散仙也好哇~”李故之開始迴憶起柳隨之的小時候,那時候她隻喜歡扒拉泥土,或許當個泥匠也成。


    柳隨之於一處空地中,與一眾修士搶奪一隻木球,若攜球投中靶子,又能中百兩金銀。


    隻見她施力撥開一眾人等,人仰馬翻之際,淩空一躍,翻身側踢,正中紅心!!


    “誒!!!青上仙你不是欺負人嗎?!”眾人驚唿,一頓抱怨沮喪!那值錢的東西全給柳隨之搶走了!


    “我們家隨之,性格溫和,不拘小節,從不招惹他人,可這世道偏不給她安寧!”李故之想想她平日裏的乖巧模樣,忍不住地誇獎。


    張仙韻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認為李故之現在已經失了心智,說什麽話都是對牛彈琴。


    “所以!你現在是心疼了,想賴賬?!你可別忘了,隨之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選了影衛殿,那懿道神君都親自認領了。上仙之言,豈可當眾抵賴,若隨意更改,不是言而無信嘛?!“


    李故之不占理,但是臉皮厚。


    兩人又是爭執一番,青霄殿也似遊園宴那般,吵嚷至極。


    ——————————


    金銀累累,滿載而歸。


    柳隨之捧著一坨金銀,她是從來沒想過自己能擁有這麽多值錢的東西,興高采烈地迴到青霄殿,想第一時間與師父分享。


    剛一落地,懷裏的金塊就滿得滾下來幾個,柳隨之想彎腰去撿,又怕懷裏的都會跟著滑落。


    “師父!!快來幫幫我!!” 她喊了幾聲,殿內卻無人迴應。四下尋望,便看到李故之獨自一人在雲橋上。


    柳隨之艱難地慢慢挪過去,深怕滿懷金銀傾瀉而下。


    “師父,你在這裏幹什麽?我喊你半天了,你沒聽到啊?”


    李故之沒有迴頭,隻是嚴肅地問了一句:“我問你,你為什麽要去影衛殿?”


    他在想,為什麽這麽多選擇,隨之會選個陌生且從未被提及的地方。難道她是因為太翁仙君說到影衛殿,終於意識到,本領越大,責任越大?所以她才會不惜生命,毅然決定去這個地方,來默默守護靈界山和眾生嘛?她,竟然成長了,是如此的勇敢無畏。難道真的隻有自己還在擔心她能否承擔如此重任嗎?!他在等隨之給他一個明確的答複!


    “啊?我。。。我沒聽清。。我沒聽清那司命老兒說的話。我就隻聽到影衛殿三個字,所以我就選了啊!”柳隨之捧著金銀沒舍得放,傻愣愣地迴道。


    李故之猛地一迴身,一臉無語和震驚:“你說什麽?! ”竟是因為沒聽清,封仙任命這麽重要的事,竟然沒把耳朵帶上!!!


    柳隨之被嚇得一愣一愣。


    “你沒聽清,可以讓司命老兒重說一遍!也不要什麽都不知道,就瞎選啊?!你知道不知道,影衛殿是個什麽地方。規矩嚴苛,修行艱苦就罷了,重要的是,從此以後,你將時常陷入命懸一線,九死一生的處境!”


    咣當咣當!滿滿一捧的金銀丁零當啷地落了地,滾了一片。


    “命懸一線,九死一生?有這麽嚴重嗎?師父,你嚇唬我的吧。”柳隨之常年活在安樂窩,鮮少有危機意識。她有點不信,甚至覺得不關她的事。“這麽重大的事,您一個字都未透露給我!那司命老兒讓我選地方,你也不指點暗示,我以為就無所謂了呀?!”


    “我。。。我不是想尊重下你的意見嗎?!”


    “那現在怎麽辦,不如師父你再去賣賣老臉,說我不懂事,選錯地方了。您跟上頭說說,幫我改改得了。“柳隨之心想不就是選錯個殿嘛,也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把地上滿滿的金銀塊塊撿起來。


    她一會兒彎腰,一會兒蹲下,來迴跑著撿著金子銀子。好不容易,撿迴了大部分。


    “怕是。。改不了了。你在眾人麵前承諾,那張仙韻還把懿道神君請來見證。如今你是上仙了,一字一句,皆是誓言,豈容戲言。”


    咣當咣當!那幾乎滿滿一捧的金銀再次丁零當啷地落了地,滾了一片。


    “您這是什麽意思?”柳隨之似乎還未意識到影衛殿代表著什麽,生死、責任於她而言,都是吊兒郎當,嘻嘻哈哈的小事。她倒不是怕師父說的什麽危機重重,九死一生。就算去了影衛殿,又能奈她何?她隻是聽出了師父的焦慮憂心,想影衛殿會不會是個麻煩的地方。


    李故之一臉想解釋,卻又不知道如何說的表情,吞吞吐吐。他內心也是十分糾結,若不能當個安逸散仙,便隻能心狠送走她,磨煉其心智體魄。可其中的兇險困難,沉重使命,往後,都得她一人承擔了。


    她能明白自己的不忍和良苦用心嗎?


    躊躇之際,身後腳步聲傳來。


    “隨之,你一定要去影衛殿。”


    柳隨之傻愣愣地迴頭,仙韻師父這又是什麽意思。


    “你且隨我來。我有些話要與你私聊。你師父就是一時矯情,其實影衛殿對你來說,就是最好的選擇。”


    ——————————


    一行白鷺上青天,是如此的悠然飄逸。


    兩人於一處高山之上,俯瞰山河。


    張仙韻向柳隨之講述了影衛殿是個什麽地方。


    在靈界山修仙的曆史長河裏,仙魔大戰,正邪對立的事情數不勝數。往往都是一群人對抗一群人,來個生死較量,損失慘重。


    但也有一些特殊情況存在,明明注定著危機重重,生還逃脫的概率極低;明明注定著失敗,幾乎無奇跡可言;還有一些注定成為被丟棄的棋子,可棄之又可惜。靈界山又不想施予眾多心力去援助補救。這時,就需要一個人置生死於度外,盡可能的挽救局麵。


    這就是影衛殿存在的意義。


    一入影衛殿,便無自由可言,輕易不出山。


    出山必是擔著九死一生的使命,眾人皆說他們是一群能以一人之力扭轉乾坤的死士。


    若成功,眾生可幸;若失敗了,便隻是失去了一個人罷了。


    “影衛殿的人,每日都得承受地獄般痛苦至極的磨練,直至鍛煉出近乎成神的意誌和體魄。隻有如此,才能擁有一挽狂瀾之力,成為靈界山真正的守護者。”張仙韻不急不慢地說著,他似乎很看重認可影衛殿,無論是修煉方式,還是守護靈界山的初衷。


    柳隨之不為所動,她既不渴望強悍的力量,也不過分要求自己要拚死守護靈界山。


    “非去不可嗎?”她淡淡問了一句,“我不是害怕這磨煉,亦不怕將來執行任務。我是怕。。。我以後不能時常見到師父了。”柳隨之一聽那地方限製自由,想到以後師徒見麵說話都是奢望,就覺得憋屈無趣。她可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離開師父。


    “若有一日,有人要殺你師父,你能保護他嗎?”張仙韻似說過這樣的話。


    柳隨之猛地抬起頭,目光專注。“我記得你說過這話。你還說過,將來我飛升成神,那些人是不會留我在師父身邊的。哪些人?你說的是誰?”


    張仙韻欲言又止,神情顧慮,他捏緊了扇子,緩緩舉起,似要指向一個地方。可遲疑了會,又將手放下了。


    “我。。。不能說。你隻要知道,絕對的力量才是你保護身邊之人的底氣。”


    張仙韻似乎給了柳隨之一種暗示,提醒她,將來會出現一些實力恐怖的人,會傷害到師父。若她不加快修煉,提升實力。總有一天,師父會離她而去。


    這對柳隨之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眉頭緊鎖,麵色沉重道:“我知道了,我會去的。”


    雖然她的本意並不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麽偉大,但作為一個上仙,她願意並盡心守護好靈界眾生。不過最重要的私心,還是護佑李故之。


    “縱使不見,若知曉彼此安好,亦是足夠。”張仙韻安撫道。


    一夕之間,柳隨之放下了所有的稚氣,肩負使命。“仙韻師父,我不在的時候,煩請你顧好我師父。”


    “這是自然。待你學成至強心法,便可借任務空隙,迴來看看。”


    “至強心法?什麽時候才能學成?”


    張仙韻遙望青天,歎道“大概需要百年之久吧。那是靈界山頂階心法,隻有影衛殿之人才有資格掌握,連你的師父,我都未曾學過。一本喚《殞殺》,為格殺心法。另一本為《斂息》,防禦心法。心法高深,玄妙無窮,學得此法,實力可比上神。”眼神裏透露出一絲渴望。


    “百年。”柳隨之陷入沉思,滿是不安。


    她告別了張仙韻,此刻,她隻想迴到李故之的身邊。


    想珍惜這最後的自由時光,能多守候一刻,也是好的。


    縱使萬般不舍,


    一切都是她願意的。


    ——————————————


    柳隨之調整好情緒,假意笑了笑,大聲道:“我道是什麽嚇唬人的地方呢!不就是區區影衛殿嗎?”


    一副吊兒郎當、瀟灑肆意的模樣,讓正在撿金子的李故之驀然頓住。


    “看我作甚!還不快撿起來。您知道這滿滿一兜的金塊有多沉嘛?”柳隨之歪頭抄手道。


    李故之伸於半空的手遲遲未動,停留片刻,站起身來:“君子坦蕩蕩,怎能為這身外之物折腰。”


    一瞬的空氣凝固,轉而相視而笑。


    柳隨之大笑道:“得了吧您,老說自己是君子。不是偷摸拐騙,就是吃喝。。。”


    刹那!大風起兮!


    一股狂風驟然襲來,壓迫撲麵而來。


    李故之將柳隨之護於身下,袖袍遮擋。


    狂風唿嘯,長袍飛舞。柳隨之睜不開眼,隻覺身子不住地往後退。


    忽而風聲驟停,恢複了平靜。


    “許久未見啊~霄上神。”聲音高亢激越,似有穿透身心之感。


    柳隨之心頭一顫,被這突兀一聲嚇到。緩緩放下袖子,想一睹來者麵貌。


    斜陽霞光襯著漫天飛羽,柔美聖潔!


    天神降世!氣勢磅礴!


    他懸浮於半空中,一雙銀灰色的眼睛冷傲漠視。


    銀瑞盔甲,銀發及腰,白羽鑲於雙肩,高貴清冷。


    “驚羽。”李故之淡淡地吐出兩個字,神色平靜,似乎並不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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