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殿風景依舊,池水清澈,花木繁盛。


    柳隨之著一身玄紫裙裳,頭戴幾抹流蘇珠飾。雙眸明媚,有一絲神秘蠱惑之感。


    “你師父呢?”張仙韻尋不到李故之。


    “他躲著我。難道也躲著你?”柳隨之一臉戲謔,緩緩迴過身來。琥珀雙眸,似勾魂奪魄,魅惑至極。


    張仙韻一驚,這,這還是那個天真無邪的柳隨之嗎?幾日未見,竟出落的如此妖魅惑眾?


    “這混蛋!讓他。。”


    “讓他什麽?”一挑眉,似看出張仙韻交代過師父什麽。


    張仙韻左右張望,就不正眼看柳隨之,“咱們就攤開講,所幸就甭裝了。我知你不是柳隨之,而是她的第六道天劫。我知你有心於故之,依我拙見,故之就是暫時接受不了他一手養大的孩子突然。。。誒!就是你得慢慢來,不要心急!眼下,隨之的意識已死,我們也拿你沒辦法。我是無所謂你想做什麽,但有一點,我希望你能做到,就是絕對,絕對不能傷害李故之。”


    柳隨之看著對方講得頗為誠懇,也沒有任何阻攔勸誡的意思,“嗬~多謝仙韻上仙。還望你能多多規勸他,否則我一個不高興,又惹出什麽事情。。”


    “咳咳!薛東鸝像是有事與你商量。我,我去找你師父。”匆匆離去。


    柳隨之本無意再下界尋薛東鸝一行人。


    她現在的心思,隻有一個。便是帶著李故之,離開靈界山。


    故而與這些人的交情,盡早斷了好。


    可念及薛東鸝數次相助於她,她還是下界一趟吧。


    輕靈界假山石亭處,平日裏他們閑聊常去的地方。


    四處尋望,並沒有薛東鸝的身影。亭子裏,隻有一個端坐著看書的歐陽爍。


    略微詫異,很少見他一個人獨處。


    “他們人呢?東鸝說,找我有事。”


    歐陽爍抬頭一見,頓時失神,直愣愣地盯著前方之人。片刻,猛地一晃頭,“他們。。。有事,許是被師尊上仙們派去任務了。”


    柳隨之凝眉,這麽不巧,“既然如此,我便先迴了。”


    “師姐!師姐!你,你有時間嗎?難得下來,我能同你聊聊嗎?”歐陽爍想著東鸝他們送行也不需要多久吧。


    柳隨之心中疑惑,他找自己聊什麽?又想想,李故之也不在青霄殿,迴了也是無趣。也罷!那就聊聊打發時間吧。


    流蘇清脆作響,裙擺搖曳,緩緩於歐陽爍對麵坐下,蹺著二郎腿,指尖輕扣石桌。“你想聊什麽。”


    “談談心。”


    見其一臉正經,柳隨之突然想笑,一下子這樣認真,談心?她從來不適合談心閑聊,隻適合動手打架。“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我一直想問,你是不是已經把我們當做你的朋友。東鸝師妹,對你格外熱誠。說實話,若不是她,想來,我們幾個也不會跟你有什麽過多的交集。”


    “應該是吧。若不是她,我與你們成為不了朋友。你們皆是讓我喜歡、讓我信任之人。”


    喜歡?信任?


    歐陽爍受寵若驚,略略試探“其實。。。不知道你對藍翩若有什麽看法。昔年,他出言無狀,舉止頗為無禮。我不知道這嫌隙是否已經。。”


    “這麽說吧,歐陽師弟。以前的事,我忘得差不多了。這事,不早已經兩清了嗎?”真誠對視,莞爾一笑,“當時,他已經向我道歉。我對他,並沒有任何敵意。”


    柳隨之笑靨如花,很是坦蕩。


    歐陽爍緩了一緩心神,想到此刻的老大正在忍受極寒之苦,但又不能透露半分,心中實難安定。


    曾聽她言,她是個生性涼薄、不懂情愛之人。她可能根本沒想過男女之事,偏偏老大也是個不善言辭、羞澀內斂的木頭。若不做點什麽,怕是他們注定無緣。


    “咳咳,我是想說,你覺得藍翩若這人怎麽樣?無論身形樣貌、品行作風,都沒得挑。你應該也看到過,他很受輕靈界那群師妹們,喜歡的。”


    柳隨之頭輕輕一歪,他這是要幫藍翩若做媒嗎?


    “聽你這麽說,他好像是很不錯。哪天我見到他了,好好正眼瞧瞧他,看他到底如何。”似有一絲戲謔。


    眉頭一皺,“師姐,我在認真跟你說,沒有開玩笑。”


    柳隨之細眉一挑,正色道,“你是想讓我和他湊一對?”


    竟如此直接!歐陽爍以為自己還要婉轉個幾迴合,她才能明白。


    “嗯。。。是,是的。我覺得,老大與你,很是般配。郎才女貌,天造地設。”


    柳隨之垂下眼簾,略微思索,道,“我並不喜歡他。”起身背對歐陽爍,“這種事,不應該僅是兩個人的事嗎?旁人何須多言。”


    歐陽爍頓時覺得自己唐突,“對不起。我失禮了。”


    柳隨之並未惱怒,迴過身來,“那你呢?你可有心悅之人?”


    歐陽爍聞言一驚,從未有人問過他如此私密的問題。


    他認真思量,組織好語言,“我對誰都是一樣的。我喜歡看書,喜歡你們,也喜歡靈界山的一草一木。有老大阿炎他們是好,但大家和睦共處,福禍相依,靈界山上下一心,才是我追求的。師姐,你不說我是個君子嗎?身為君子,當心胸坦蕩,因眾人喜而樂,因眾人悲而愁,我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去守護靈界山,守護世人,如此,便無愧於心。”


    喔喲~這才是真正認真修仙,心無旁騖之人。拯救蒼生,造福百姓的重任,應當交給這種認真勤懇,以天下生而生的人。


    “或許,你才能成為真正的神。”


    歐陽爍很是詫異,“我的修為,跟師姐你比起來,唉,真是天差地別啊~師姐你可別抬舉我。我認為師姐才是靈界山創山以來,唯一的曠世奇才,未來定然可期。”


    柳隨之聽之,並未被什麽曠世奇才的誇獎感到絲毫喜悅,反而心力交瘁,“我並非什麽天才。我也不想為這天下做任何事。一蓑煙雨任平生。我想要的,”緩緩走出亭外,望向無邊天際,“是自由。是在浩瀚天地間,無人束我,馳騁翱翔的自由。”


    從未有人問過,柳隨之到底想要什麽。她生來便在靈界山,因為師父,將來必定成為上神,擔起蒼生的重任。


    恍惚間,歐陽爍覺得眼前的柳隨之眼神澄澈真摯,此刻的她,有血肉,有情緒。“你可曾跟上神提及,你想要什麽?”


    柳隨之不再言語,似乎還沉浸在這一方天地給予的少許自由。


    許久


    “我該迴去了。代我跟東鸝說一聲,過幾日,我再來尋她。今日,謝謝你。”


    歐陽爍不明白為什麽要謝謝他,自己並沒有幫到她什麽。但不知為何,總覺得柳隨之看似囂張狠辣的麵具下,藏著深深的傷感。


    恰在此時,遠處的東鸝追著跑來,還沒緩過氣來,柳隨之已然消失在雲裏了。


    “她說再過幾日,便來尋你。”歐陽爍道。


    “隨之她沒說什麽吧。你們方才聊什麽了?你沒。。打草驚蛇吧。”薛東鸝甚是擔憂,怕歐陽爍說漏嘴。


    “沒說什麽。本想著你們應該很快迴來,便想著拖她一會兒。誰知,她前腳剛走,你們才來。”


    “哎呀!這不是有兩個人一直看著老大嘛?我們就在那猶豫要不要送行。誒?你沒有把老大頂罪的事給。。”顧炎迴道。


    “我沒說,我可不想再多生枝節。眼下,隻希望老大能安然受完四十九天的刑罰。還有,師姐的雙生劫。。。”歐陽爍似有一絲猶豫,難道真的要對付她的心魔嗎?迴想起她今日的神情,心中竟有一絲同情和不忍。


    “嗯。眼下最要緊的,就是驅散心魔,助真正的隨之早日歸來!然後我就把她和老大湊一塊!”薛東鸝一副鬥誌昂揚的神情,一掃這幾日的陰霾。


    顧炎也學著東鸝的模樣,裝得俏皮活潑,逗得東鸝給他一頓拳打腳踢。


    歐陽爍看著他們,笑了幾下,可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他突然覺得自己在做一件殘忍的事。


    是不是誰也沒有把心魔當迴事,心魔從何而來,為何而生,這些都不重要吧。


    心魔是心中欲望執念所化,她的心魔已惹出諸多事端,必然不適合修仙一道。


    若放她走,給予她一直渴望的自由呢?


    會不會,創造出另一方天地呢?


    “對了,我記得以前隨之喜歡穿青顏色的衣服!你們說,我也換上,她會不會想起我?”


    歐陽爍驀然迴首,如夢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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