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的天空中,呈現出一片金光燦爛的橙色晚霞的時候。


    一艘船漸漸離開都江向海上駛去,在成排疊放的,壓著厚厚幹草的大木箱中,傳來了簌簌簌的響聲。


    穆少奇的猜想是錯的。他們沒有乘坐那艘客船,而是在這艘貨船上麵。就在貨船駛離港口之前,穆少奇還在這艘船的船頭,站立了不少時間。


    木箱裏發出短暫輕微的響聲後,這響聲就突然停住了。隨後是推動蓋板的聲音。


    箱子的上方,出現了一道缺口,一雙手伸出了箱外。隨後就是他的頭,和半個身體。穿著白色衣衫的葉玹跨出了木箱。之後林悅兒也跟著出來了。


    這方木箱的底部鋪著一層厚厚的幹草,上麵放著兩個大大的瓷盆。


    艙裏現在還很明亮,晚霞的橘黃色光芒,從窗口照在成排的黃白色的大木箱上。


    他們合上箱蓋後,就站在較矮的木箱跳了下去。


    開始他們尋找了幾處地方,才發現那個,雖然在高處,但能容納他們的箱子。


    林悅兒拍打掉身上的幹草屑後,就坐在窗前的木箱上,半眯起眼睛看著海上的落日。


    葉玹就坐在他的旁邊。


    貨船已經抵達海上了,一輪橙紅色的落日,就遙遙的掛在海平線的上方。


    他們沒有說話,但他們都想著同一個問題:顧成舟,他現在怎麽樣了?


    如果早知道有這樣結果,她當時是不是就不會貿然寫下那篇文章了。林悅兒不知道。


    這篇文章,不僅為顧成舟帶來了不幸,也讓他們再一次,不得不逃離。


    她雖然什麽也沒有說,但葉玹彷佛能夠感受到她的想法。


    他拉過她的手,用手指在她手心一筆一筆的寫下了一個字。“心。”然後他又指指自己的心口。


    她看著掌心,又看看身旁的他,她知道葉玹想說的是,如果再有一次機會,他們也許還是會這樣做,因為他們沒有別的選擇,能做的,也隻是跟隨自己的心了。


    我們總不能去違背自己的心吧。


    如果顧成舟知道他會有今天的遭遇,也許他同樣會堅持他的選擇。


    她抬頭看著他的眼睛。他神色不改,和往常一樣。


    船艙的前麵傳來幾聲談話聲,他們還來不及從箱子上下來,就看見一位穿著灰色盤扣上衣和黑色褲子的船工向裏麵走來,當然,在看見那人的同時,那人也同時看見了他們。


    那位船工立刻高唿著:“喂!你們是誰?”他又轉頭,去喊他的同伴:“你們快來!艙裏有人。”


    不一會兒就有五六位打扮相似的人向他們走過來了。


    這些人一來,就對站在窗前的兩人進行盤問了。


    “你們是怎麽到我們船上的?”


    “你們是誰?”


    “是偷偷溜進來的吧!”


    不等兩人迴答,那四五位船工就爭著問道。


    “你去告訴咱們大哥,讓大哥來處理。”其中一位年長的船工,對一位看起來最小,大約十五六歲的船工說。


    那位年紀最小的船工,就向外麵跑去。


    葉玹這時說:“你們當時在忙,也許沒有注意,在你們的船,駛出港口之前,就有一艘客船,先出發了。我沒猜錯的話,你們的貨船,也是往北方去的吧。”


    “有那麽多的船,其它的船和我們有什麽關係。”一位船工說。


    “就算是你說對了。船是開往北方的。”又一位船員,看著眼前的一男一女,認為他們並沒有威脅,就邊說邊坐在了旁邊的大木箱上。


    “是有一艘客船,是先我們一個時辰出發的。”一位穿著藍色盤扣外衣的男子說。


    葉玹又說:“我們也是去北方,你們的船順便帶上我們吧,我們會付你們船費。”


    “這事,你要問問我們老大,老大同意了就好說。老大不同意,那就……”一位船員冷冷的看著他們,“那就把你們扔到海裏去喂魚,誰讓你們闖入我們船上的。”


    林悅兒看著這雙寒冷的目光,不禁打起寒顫。在這一瞬間,她真的以為,這些人說要把他們扔進海裏去喂魚,並不是一句玩笑話。


    麵前的幾位船員,打量著這兩位闖入者。各自擼擼嘴巴,動動鼻頭交換著眼色。而後都麵容奇怪的笑著。


    那位年紀最小的船員,剛一跑到船艙口,他的聲音就傳到了裏麵:“大哥們還在商議事情,說先把這兩個闖入的人看管起來。”


    說要把他們扔進海裏喂魚的那位船工,向最小的船工揚揚下巴,那位船員就從一個箱子上麵,拿來幾根繩子。


    “你們要做什麽?”林悅兒看著那些繩子。


    “當然是看管起來了。”一位船工說。


    “看管也用不到繩子吧。”葉玹說,“讓你們大哥來,我要和他說話。”


    “你不知道,這是我們的規矩,大哥說的看管,就得用繩子。”


    “你們都在這裏,再說又是在海上,我們就算想走,也走不了啊!”林悅兒看他們在展開繩子了。


    “想走?來都來了,就別想走了。”


    “少廢話,綁起來。”


    在長期幹活,雙手粗壯有力的船工的包圍下,他們的手腳很快就被綁住了。


    他們被綁住了手腳後,就靠在剛才他們坐的那方木箱上。


    海麵上橘紅的落日像剛才看到的一樣,隻是在一點一點的沉入海裏。


    “看來大哥們在商量大事,我們還是別去打攪了。”


    “東西帶沒帶?”一位船工碰了碰另一位船工。


    那一位船工很快的從兜裏摸出了一疊紙牌,啪嗒一聲,摔在了另一個木箱上。


    這幾位船工,或坐或靠的,就在木箱上玩起紙牌來了。


    這幾人摔打著紙牌,口中時而發出哈哈的大笑聲,時而發出粗魯的咒罵聲。最小的那位,就在一邊旁觀,時而看看這人的牌,時而看看那人的牌。


    靠在箱子上的葉玹,緩慢的挪動步伐,向挨著窗戶的林悅兒靠近,他們手腳都被綁住了,行動起來十分不便。


    “你看這些人像是壞人嗎?”林悅兒靠近葉玹在他耳邊說道。


    葉玹輕輕擺頭,“不太確定,先要觀察一下,還是要謹慎一些。”


    “你把手伸過來,我試著幫你解開繩子。”葉玹看著前麵圍在木箱上玩牌的人,小聲說。


    “哈哈,老胡啊!這次你輸的心服口服了吧。”


    “好好好,下把你就等著瞧。”老胡蹲在箱子旁說,“喂,你們在咕噥什麽呢!”他轉過頭來,看著身後被綁著的兩人。“別再嘟噥了,賭神都你們被嚇跑了。”


    “哈哈哈....”船員們都大笑起來。


    林悅兒不去看他們,就低眼看著地板。


    剛剛那位玩紙牌贏了的老張,盤腿坐在木箱上,手中拋著幾枚銅元,突然說:“你們看看那位小姑娘,長得多水靈。”


    船工們都迴頭打量著林悅兒,“真不錯!眉清目秀,一雙汪汪的大眼睛多水靈啊!”


    “嘖嘖嘖.....這個小模樣長得。”


    林悅兒把頭悄悄的向窗外轉去一些。


    “就這模樣,送去給大哥當船長夫人,你們說怎們樣?”老張眨眨眼說。


    “不錯!就這模樣,配得上,配得上。”


    “哈哈哈......”他們又發出了狂笑。


    隨著船艙裏的一聲聲大笑,靠著林悅兒的葉玹,眉頭越皺越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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