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淩晨,窗外還是半明半暗,霧氣彌漫的時候,遠處的江邊就傳來嘈雜雜的說話聲。


    林悅兒推開房內後窗向江邊望去。江邊沙地上已有點點黑影,這些黑影在江邊移動著,不知道在做些什麽。還有三三兩兩的黑點,慢慢的向江邊移去。最後眾多黑點,又沿著江邊,散層一片了。


    “你怎麽去到窗口了。外邊有什麽事嗎?”葉玹扣著藍色長衫的紐扣。


    “你現在就起來了嗎?天色還早呢!”林悅兒扶著木格子窗,站在窗前,轉過頭來問。


    “外邊這般嘈雜,再說,現在天也快亮了。”葉玹也走來窗前。


    他們已經商量好了,等過了降臨節就出發,現在已經完全入冬了。天氣也越來越冷了。這時候出發,也許能趕在來年春天到,那正是最好的時節了。


    她在緊挨門口的衣帽架上,取下一頂白絨帽,戴上之後,他們就下樓來了。


    “今天鎮上有什麽活動嗎?江邊聚集了這麽多人。”葉玹問。


    在廳裏用早餐時,茶侍阿夏一邊為他們端來了早飯,一邊告訴他們:“沒錯,葉先生,今天是鎮上一年一度的冬捕節。對於居住在江邊的我們,這一天,是相當重要的了。”


    他們在用過早餐,來到江邊沙地上時,在經過昨天一整天的落雪之後,江邊的枯草上,還積著厚厚的潔白雪霜。這裏人來人往,似乎今天江邊才是街市。


    有人拉開了漁網,有人劃來了小船,有人用鐵鏟敲碎江麵凍住的冰層,鎮長隔一會兒就會朝站在江中的人問,“出網口鑿好了沒有。”


    在臨川城是沒有如此大的捕魚場麵的,“這真是一張巨網。”林悅兒看著,由十幾個人抬起的網。這些人正抬著網,往入網口送去。


    在江上已經被劃好了方圓一裏的範圍。肚子微微凸起的,四十多歲的鎮長,靈活的在江麵來來迴迴的指揮著,“等一下,放慢一點,找到穿杆沒有。”


    “現在是捕撈的時節了。”葉玹看著不斷從入網口拋進江中的漁網,“這裏也算是南方,但冬天能有如此厚的冰層。這冰層雖然不薄,但看來似乎並不能承載人的重量。”


    “所以即使是在冰捕時,還要在冰麵鑿出一條供小船前行的通道。”林悅兒看著擊碎冰麵的人。


    “調一調方向,先把冰敲了,再船劃過去。”鎮長焦急的指揮著。小船上的人一邊破冰,一邊在江中艱難的前行。


    都江鎮幾乎全鎮的人,都來到江邊了。


    一位頭戴黑帽的人,穿過人群,向他們走來。等這人靠近時,她問:“你現在也出門了?”


    顧成舟看看四周的人群,“林小姐真是說笑話,我堂堂正正的,怎麽就不敢出門了。”


    “也沒說你不敢出門啊!”


    顧成舟尷尬且不好意思的抿抿嘴,沒再說話,向半個身子淹沒在水中的捕魚人看去。


    那位劃船破冰的那人,用鐵鏟一直敲擊冰麵,他前麵破冰,漁網就緊跟破開的冰麵圍攏過去。他多次敲擊同一冰麵,冰麵卻巋然不動,這時他卻站了上去,還用腳使勁躲著,冰麵總算是在他的腳下開裂了。但他也撲通一聲掉進了冰窟裏。


    江邊的人都大唿著:“有人掉進江裏了。”


    “前麵,破冰的那人。”


    “鎮長,快救人。”


    “你們還不知道,我們都江鎮的人,哪個不會遊水的,就算是他夫人,掉進江中,都用不著擔心,何況是他呢!你們瞧著吧。不出十下,他也就上來了。”鎮長看看岸邊幾乎全鎮的人。


    岸上果然有人開始倒數了:“十、九、八、七......”


    等數完一時,那人仍未冒出水麵,這時岸上的人,開始著急了。


    鎮長劃著船,向落水的三麵是冰的冰窟劃去。顧成舟拉著帽簷,想著要不要去救。


    這時站在江邊高處的葉玹突然喊:“他腳下有東西絆住,你們快拉網。”


    這時鎮長同十幾位捕魚的人,都拉迴鋪出去的漁網,沉入江中的漁網,一點點的拉出了水麵,一隻黑色的短筒布靴,掛在漁網上,有人認得這隻鞋子:“這隻鞋就是他的。”


    很多的人都擠在江邊,有的人也向捕魚的人一樣,不顧寒冷,也站在水裏了。


    隨著漁網的收攏,那人果然出了水麵,原來他的兩隻腳都掛在了漁網上麵。他盡力的掙脫了一隻,他向水麵浮去,不是碰著船底,就是碰著冰層,又加上,他被漁網網住了雙腳,幾次掙脫無果,也就精疲力盡了。


    掉入冰窟的人,被他們拉起放在流淌著泥水的沙地。葉玹從高處,來到了近水的岸邊。


    有人拍拍他的臉。也有人用力在他腹上按壓,掉進冰水的人都沒有醒來。


    “唉!這人會不會...”


    “今年冬捕,一開場就這樣,會不會是不好的預兆啊!”


    “哎呀!鎮長,你快想想辦法啊!”


    葉玹推開擠在前排的人:“讓我來吧。”他解開那人衣扣,雙手在那人胸前按壓,數次之後,那人哇的一聲,吐出水來。之後這人也就醒過來了。


    “兄弟,你不是鎮上的人吧。我怎麽從未見過你。”鎮長用通透的眼神看著他說。


    有人為此歡唿著,“總算是挽救迴來了。看來這次的冬捕會收獲滿滿囉。”


    掉進江中的人,還躺在沙地上,拉著他的衣擺不停的說:“先生,你叫什麽名字呀!我要報答你。”


    “他就是咱們鎮上的葉神醫啊!”有人說。


    “原來你就是我們鎮上的神醫。”鎮長抬眼看他說。


    “他挽迴了開場的危境,就把這次的頭魚送他,你們說好不好。”鎮長對鎮上的人們說。


    “好。好。”大家大聲說道。


    那躺在沙地上,剛剛醒來的人,用沙啞的聲音也不斷說著。


    等葉玹迴到之前的地方時,他的衣服,因為剛剛蹲在沙地,已經濕汙了一大片,他指指不遠處的客店,林悅兒視線穿過人群向他看去,她的眼神在說她明白。


    而人群中,鎮公館的那位鼻尖有枚黑痣的趙平,清清楚楚的看著這一切。這兩個人他是不會認錯的。


    在救起那人之後,冰捕很快就繼續開始了,全鎮人的高昂的興致,並沒有因為剛才的事有所影響。


    灰蒙蒙的天空之下,遠處的山峰還籠罩在薄薄的霧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岸邊枯草上的積雪,不知是被踩踏了,還是化盡了。現在已經全然看不見蹤跡了。


    漁網在眾人的拉動下,正在迅速的收攏著。


    顧成舟習慣性的拉動帽簷,對旁邊的林悅兒說:“林小姐,我有一些話要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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