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從裏麵被打開了,西風滿臉笑意的走了進來:“葉先生,這是你的信。”他把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葉玹。


    米黃色的信封上,並沒有署名,隻是用蒼勁的筆墨,寫著都江鎮,西橋客店,葉玹收。


    葉玹疑慮的翻轉手中的信封,與懷著同樣心情的林悅兒,目光相觸。這會是誰送來的信呢!


    沿著封口處,他拆開了信封,拿出一頁信紙來:


    這事是多麽的荒謬和不合情理。能看見這其中包含的慘絕人寰的冷酷,和無盡的悲傷與絕望。你們等的船,不必再等了。下麵奉上福州報。你們會明白的。


    在這封極短的信裏麵,包含了多大的絕望與悲傷啊!


    在看完信之後,他們就知道了,這是陸楠來的信。


    林悅兒取出信封裏,那折疊起來的報紙。展開來,這是一份幾天前的福州報,在報紙的第一版,也是最顯眼的地方,寫著告知書,隻有寥寥幾句話。


    “這實在太過分了。”葉玹握著報紙的雙手,幾乎顫抖著。


    “他們想用這幾句表麵的話,用一個突然消失,就想遮蔽,掩蓋事實了。”林悅兒眼神中閃爍著怒火。


    葉玹雙手拿報:“如果不是知道一些事實,在看到這一些,也許真的隻有默認,和無可奈何了。”


    “現在我們知道了一些事實,就不能看他們如此敷衍和愚弄大眾了。不能讓他們隻手遮天,總要讓正義存在吧。”林悅兒悠悠的說,“但是我們又能做什麽呢!即使我們知道全部,但僅憑幾個人的力量,又能怎麽做呢!”


    葉玹再一次拿起了報紙,“海上突然一夜之間,消失了一艘客船,而客船上還載著一百多名乘客,如此重大的事,順合洋行,寥寥數語,就想解釋遮蓋這一切。”他拿著報紙,走向桌前,突然他停了下來,“也許我們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向大家揭開這一事實。”


    林悅兒也來到桌前,看著展開的筆墨。她明白了葉玹的想法。


    她坐在桌前,思索片刻,就提筆寫來.....


    當他們再一次圍坐在桌前時,她拿出了這份剛剛完成的稿件,西風與顧成舟看過之後,一時都默不作聲了,而後顧成舟拍著這份字跡娟秀的稿件,他眼神中帶著傾佩,抬頭說:“這簡直就是醍醐灌頂啊!林小姐。但是怎麽才能讓更多的人也看見呢?”


    “這就要看西風了。”林悅兒微微一笑。


    “我,你們說我。”西風不明所以的用手指著自己,“可是.....我能做什麽啊!”


    “我們之中隻有你是都江鎮的。”林悅兒看著他。


    西風搖搖頭:“我也不是這裏的!我家離這裏還遠呢!”


    “那你也是對這裏最熟悉的了。”


    他這時才肯定的說:“我來這裏幾年,是對這裏非常熟悉。”


    “那你知道,這鎮上哪裏可以印刷嗎?”林悅兒問,“隻要能夠印刷,就能夠讓更多的人知道。”


    “這裏的鎮公所就有印刷設備,隻是.....”西風撓撓頭,“它隻能辦理鎮上的公務,並不對外使用啊!”


    林悅兒看了葉玹一眼:“先去試試吧。”


    接近傍晚時,遠處的江麵,緩慢的升騰起薄薄的輕煙,他們穿過了幾條,行人稀少的街道。來到了鎮公館的門前。


    昨天的那一些士兵,就是從這扇大門出去的。而現在,葉玹幾人就站在鎮公館的門前,這時,鎮公館裏,幾乎已經沒有士兵了。這些人是在今天一早,跟隨穆少奇離開的。


    這時,公館的一扇大門敞開著,有一位個子不高,中等身形的人,從裏麵走了出來。那人望望街道,仿佛正在等什麽人,然後就要向裏走去。葉玹立刻上前,問道:“先生,冒昧,公館裏有印刷室,能否借用一下嗎?”


    那位公館裏的管理員,迴過頭來,看著大門前的這位容貌俊秀的年輕人和他身旁的姑娘,低眉說“你要借用印刷室。”


    “是,大伯。”林悅兒微揚起嘴角,“我們有一些文章,想要多印幾份,用不了多長時間,並不會耽誤你們太久。”


    在她還沒有說完時,那位管理員就努力想要打斷她了:“不行,不行,鎮公所的印刷室,是不對外借用的。”


    “那我們就租用吧。”葉玹說著就拿出了數枚銀元,“不會超過一個時辰的。”


    “你這小子。”管理員的眼睛快要眯成一道縫了,“借用不行,那租用也不行了。”


    這時林悅兒說,“大伯,你就算是幫我們忙吧。”她拿出了一大摞稿紙,“你看我們有這麽多的文章,如果謄抄,那得謄抄多久啊!你放心,印刷室的設施,我們不會有絲毫損壞的。”


    這位管理員大伯,看著她手中的厚厚一摞紙張,又見她容貌端莊,清秀溫婉,猶疑片刻後:“那行吧,算你們租用。但你們得晚上再來,走側門。”他指指牆的一角。


    “那多謝了大伯。”葉玹感激的說。


    這時管理員向他伸出手來,葉玹看著這隻厚大的手掌,把手中的幾枚銀元放在了上麵。


    當他們慢慢遠離了鎮公館的大門時,葉玹問她:“你怎麽帶了這麽大一摞稿紙。這些都是什麽。”


    林悅兒帶著愧意的笑:“如果隻拿那一張來,別人一眼就會知道內容,像這樣的文章,是斷然不許刊印的。”


    葉玹翻看著這一摞稿紙,原來都是她平時隨意寫成的文字。


    在教堂的鍾聲敲響三聲,夜色彌漫整條街道時,他們敲響了在另一條街道上的鎮公館的側門。


    在敲門聲響起後,院中就有腳步聲向這邊走來。開門的還是白日裏,看見的那位大伯。


    這位管理員在讓他們進去之後,就又關上了側門,並把他們領進了院子裏的一間屋裏。在打開屋裏的燈光之後,他嚴肅的對他們說:“不可以喧鬧,不可以大聲說話,離開時要關燈,出去時走側門。”


    他們都說著:“知道了。”


    濃濃的油墨味,充斥著整個房間。


    看著這些房中暗紅色的木板,黑亮的油墨,數不盡的字塊和潔白的紙張,這裏就是印刷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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