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玹一進客店,就發覺大堂裏的人似乎比往常的更多,他們都默默地坐在桌前,時而端起,放下茶碗,相互之間卻並不交談,看起來似乎十分陌生,這時卻開始相互指指點點了,熱切的觸耳相談,有人走到葉玹麵前:“我們是來找你的,都等你一上午了。”


    還未等葉玹迴答,就有人把他拉進了人群中了。


    西風站在櫃台旁,打著哈欠的看向大廳,手中拿著一塊毛巾,閑散的擦著青花瓷酒瓶上的圖案。


    這時胖媽媽從廚房門口探出頭來,在胸前的圍裙上,擦了擦濕漉漉的雙手,笑著向大廳裏望望,過後又迴到廚房裏繼續忙碌了。


    當林悅兒正要轉身上樓去時。用左手提著茶壺的顧成舟,開始在店裏來來迴迴的斟起茶來。林悅兒奇怪的看著他,顧成舟這時卻提著茶壺向她走來,並且喜滋滋的對她說:“林小姐,你也要來一杯茶嗎?”


    林悅兒看看他提著的圓形細嘴茶壺,頓了頓,搖搖頭。轉身就要上樓去。


    這時客人中突然有人喊道:“茶小二,添茶。”


    “哎!這就來。”顧成舟高聲迴道。他右臂雖然有傷,但行動十分矯健。


    在樓梯旁邊,看著他在茶客間來迴穿行,林悅兒心中疑惑,他成了店小二了?


    正在她疑惑不解的時候,廚房裏的胖媽媽從廚房的大窗口探出頭來,看看樓梯前的林悅兒,再看看戴著黑色八角帽,帽簷仍舊壓得極低顧成舟,出神的說:“客店的老板常年不在,他說白住在這裏心裏不安,必須要做一些事。我們就商量了。”胖媽說著,向大廳裏努努嘴,“喏!現在就在做了。”


    他們來到了西橋客店之後,這一個多月以來,從未看見,也未聽說過老板。這時聽胖媽提起,原來西橋客店的老板是常年不在店裏。


    胖媽俯身探出頭,雙手扶著窗沿說:“自從老店主走了之後,我們這位小店主啊,就沒束縛。整年整年的在外麵遊蕩。”


    “原來這西橋客店,有一位年輕的店主。”林悅兒像是自言自語。


    胖媽媽看看窗外的林悅兒:“她和你很像。”她移動了一下身體,以便靠得更舒適一些,“雖說小店主不在,但還有我們這些老人,像老店主還在時一樣,守著這個店。”


    胖媽媽還說,在她二十幾歲別人還叫她小姑娘時,就來到這個店裏,老店主像父親一樣待她,她在店裏待了半輩子,也早把這裏當成自己家了。


    葉玹時而伏案寫寫,時而同旁人談談,站立了,又再坐下。林悅兒在上樓之前,向大廳裏看了一眼。然後踩著輕快的步伐,就上樓去了。


    顧成舟提著茶壺,在茶桌之間穿來穿去,額角滲出密密的汗,正忙的不亦樂乎。手臂雖然未完全好,但似乎並不影響。帽簷壓得極低,但聲音卻提的很高。似乎是久困於籠中的馬匹,一旦放出,就要無拘無束,肆意馳騁了。


    穆少奇再次迴到都江鎮,已經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了。在得到張辰均命令之後的第二天,他就從福州城出發,前往都江鎮,當天來到都江港口時,已經是深夜了。


    在夜色中,他一身常服,快步走向有兩座石墩的大門處。站在門前,砰砰砰叩著門上鐵環。片刻之後,大門打開,一男子持著一盞防風燈,從門縫裏探出身來,提著燈盞向來人身前一遞,看清了來人的麵貌之後,就立即讓出了大門。


    在剛剛那一晃的燈影之中,也照見了位於大門上的匾額,這裏就是都江鎮的鎮公所。鎮公所是一座二進門的宅院,一般鎮上的尋常事物都在外院辦理,而少數的秘密重大的事都是在內院辦理的。


    一進入鎮公所內院,穆少奇就對在門口處的值班室黑洞洞的窗口說了幾句。


    值班的士兵被開門聲突然驚醒,從榻上跳起,這時正是一副倦容,強做精神,“是現在嗎?”


    穆少奇在黑夜裏點頭。


    然後這名值班的士兵就迅速的走開。很快就帶著一位中年,一位青年來到了內院的一間光線明亮卻並不大的室內。室內一張大桌上,還厚厚的疊放著數張宣紙。


    那位帶領的士兵在離開之後,這位中年人握緊拳頭放在嘴前,咳嗽幾嗓之後看著對麵的青年開始說話了:“小周,你沒有來過內院吧。”


    周柯看看房內,“外院倒是去過,這內院是第一次來。”他並不在自己的家,而鎮公所的人,能迅速的在他舅父家裏找到他,這足以看出,他們對他的情況是十分了解的,“隻是,他們這時把我們找來是做什麽!”


    “我們長於繪畫,既然找我們來,那還能做什麽呀!”單阿叔說。


    單阿叔是都江鎮最有名的畫師,無論是人物還是山水都十分的精通,他雖說不是鎮公所的人,在鎮公所需要他的時候,也是不分晝夜,隨叫隨到的。之前這裏需要畫師時,也單隻找他一人來,這次不但是在深夜,而且還多找來一人,想來事情是緊急的,才會多找來這一人。


    這時剛剛的那名士兵,拿著一張圖像,急急的走進這間過於明亮的房間。未先開口,就把手中的圖像遞在單阿叔的麵前,態度嚴謹:“這張人像,在天亮之前,希望能趕出二十份來,當然越多越好。”


    周柯驚訝之中微微透出憤怒:“可是現在馬上就是寅時了。”


    那名士兵立刻眉頭豎起臉色一變,這時單阿叔搶著說:“能做到,二十張而已,這當然能做到。”


    當那士兵終於離開了這間屋子之後,單阿叔看著這幅他們要臨摹的男子像,邊對在桌前正鋪著宣紙的周柯說:“小柯啊!以後他們交給你任務的時候,你一定要說做得到。這些官兵啊,看起來是最講理,有時也是最不講理的。”


    周柯站在桌前,停下手中擺放壓尺的動作,靜默著,似乎對單阿叔的話很能夠理解。


    隔壁的房間與畫室完全不同,寬敞的屋子裏,這時已經站滿了人。在橘色的燈光之中,穆少奇在人群前麵走來走去,在掃視了一遍眾人之後,厲聲說:“這一天,等了很久,現在也是時候收網了。”


    雖然還是淩晨,眾士兵們都個個眼神炯炯,十分興奮,畢竟他們已經在都江鎮,連續不斷的搜尋了一個多月了,而今天,也許一切就都會有結果。


    在天色還十分朦朧時,鎮公館的大門就已經打開了,數十名士兵依次走出了大門,再悄無聲息的滲入了,這座還在黑夜籠罩之下的鎮子的角角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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