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結著紅紅綠綠棗子的院裏。張辰均滿臉是汗的推開院門。看著坐在棗樹下,石凳上的母親,母親正低頭為他縫一件深灰色的小棉襖。


    母親見他進來,滿臉慈愛的對他說:“辰兒,娘為你縫了新棉襖,你快來,試試大小。“


    他母親邊說邊提起了小棉襖。


    “娘,我已經大了,不穿這種小孩的衣服了。”


    母親笑著:“在娘的眼裏啊!你永遠都是個孩子。”


    這時他母親突然放下了棉襖,並且慢慢伏向桌麵。


    “娘!你怎麽了?我找到大夫了,請了最好的大夫來。”


    張辰均急忙拉著身旁的大夫,向他母親奔去,再去看他母親時,已經麵色蒼白。


    “來得太晚啦!”身旁的大夫歎道。


    “大夫,你再看一看我娘。”張辰均祈求。


    轉頭去看身旁的大夫,大夫卻突然不見了,他四處張望,慌亂無措。


    再迴頭去看伏在桌前的母親時,桌前卻空空,隻剩下桌椅。


    張辰均猛地從床上坐起,心髒劇烈跳動,唿吸急促,滿身滿臉是汗。


    床一側睡著的董夢蝶被他的舉動驚醒。


    “又做噩夢了!”


    十幾年前,父親在祖母的安排下,拋下了與他青梅竹馬的母親。去娶鎮上有幾十畝田地的富戶趙家小姐。


    母親一氣之下,帶他離開了鎮子,跋涉千裏來到臨川城投靠舅父。那年出現罕見的大旱,又接連大澇。城裏突然爆發霍亂,整座臨川城都籠罩在死亡的氣息之中。


    那天他在外麵玩,很晚才迴到舅父家,一迴家就發現,舅父全家和母親,已經意識模糊,並且嘔吐不止。


    他衝出去,一路跑到臨川城最大的藥房益本堂。


    找到一位大夫梁伯,拉著他正準備向舅父家來。


    這時突然跑來了許文欣,她戴著紗布口罩,一來就要拉走梁伯,說是葉伯父伯母病了,要先治他們。


    可明明是他先找到的大夫。


    等他再去其地方找了大夫迴去時,母親和舅父全家早已經沒了生息。


    大夫說:“太晚啦!來得太晚!”


    之後,臨川城大亂,留在那裏,也隻會像母親他們一樣,離開臨川城之後,流離了數日,這時正好有軍隊經過,他也就加入了軍隊。


    如若不是許文欣,他的母親也許就還活著。所以在她大婚之日,讓徐媽從中配合,報複了許文欣,並將這一切合情合理的推向了葉玹。


    加入軍隊之後才知道,如果不想被欺負,就需要自己足夠強大。


    他一直記得十幾年前的那一場霍亂,也為其強大的殺傷力所震撼。


    就一場霍亂,就能讓幾十萬人口的臨川城,在月餘間傷亡近半。


    如果能將此力量用於軍事作戰,那將無人能敵,他將擁有最強大的軍隊。


    董夢蝶睡眼朦朧,伸手摸摸他的手背,轉身接著睡去。


    天色微亮之時,張辰均就來到書房,手拿一隻灌壺,正澆灌著書桌旁的盛開著的一盆白海棠。


    海棠花散發出縷縷幽香。


    這時穆少奇從門口衛兵那裏接過今天的報紙,向公館一樓客廳旁的書房走去。


    在關上的書房門上敲過幾下,就直接進到書房,再將書房的門關上。


    “將軍,今天的報。”


    張辰均正在澆灌白海棠。穆少奇就將報紙放在桌麵。


    書房的牆壁上掛著兩張巨大的地圖,一張是民國地圖,一張是世界地圖。


    書桌上擺滿了文具,文件,以及厚厚的一摞書籍。書桌後一把黑色扶手椅。


    “上次護送藥品的周武迴到福州城,他說這次把事情辦砸了,不敢來見你。”穆少奇接過張將軍手裏的灌壺,把它放迴牆角,“事情全部安置妥當。保證除去我們的人,不會有任何的人知道。”


    “那些人都留在那裏?”張辰均坐在椅子上,拿起報紙。


    “隻要還活著的就都在。”


    張將軍看著手裏的報紙:“他們既然到了那裏,就讓他們一直都在那裏!”


    “這是自然的,正好那裏也都還用得上。”


    張將軍滿意的點著頭。


    “你去告知墨菲,就說順合三號停得太久,也是時候開起來了。”


    穆少奇正要轉身離開。


    “對了,顧成舟的事辦得怎樣。”


    穆少奇心中一頓,自從那日在都江港口搜查出顧成舟的數日以來,都未能再找到他。此時心中慚愧:“都江鎮的進出口處,一直都有我們的士兵。雖這幾日沒能找到,想來他也是逃不出都江鎮的。”


    “都江鎮不大,必要時就全鎮搜尋。”


    穆少奇接受了命令,就出了書房,背上已滲出了冷汗。


    十三歲時,他就被張將軍挑選出來,留在身邊,事事嚴厲訓導,凡是軍中一切訓練,都力求達到領先。


    將軍平時看起來隨和,但行事多變。即使是多年跟在他的身邊,沒做好事時也難免為之心震。


    當天夜裏,夜色如墨,浸滿天地。


    一襲黑衣的兩人,步履輕快,似是避著旁人,又似是旁若無人。來到一間房前,無聲破門而入。


    窗隔子上映著三個人影,一人顯現出驚惶之狀,隨後跪下作出祈求。那兩人見此情景,卻似若無睹,反而漸次靠近。


    之後房中的燈光一滅,片刻之後,兩黑衣人出。而房中一人痛苦的躺在地上,嘴裏被棉布塞緊,麵頰有血滴向地麵,雙手捧臉,痛苦的嗚咽聲,隔壁的房間興許也聽不見。


    第二天,穆少奇就聽其他的士兵提起,前些時日被將軍派出去的周武,昨天突然迴來了,隻是迴來之後就一直沒有出過房門,不知怎麽,第二天就突然瞎了左眼,但做事卻更加的勤勉了,還對外說,很是感激張將軍對他的重用。


    穆少奇聽後,身體發怔,一時不能挪動腳步,但心中十分佩服張將軍的好手段。


    當穆少奇上午來到順合,在三樓的工作室找到墨菲。把張將軍的話傳給他,墨菲笑笑說:“讓將軍放心,順合號在趕製了,你迴去了告知將軍,不出半月,順合三號會再次航行。”


    “將軍還需要一份,有關顧成舟的全部資料。”


    墨菲聽後,親自下到樓來,來到一間不大的房中,從員工檔案信息裏,拿出厚厚的一份。


    “這是他入順合幾年來的,一切有記錄的資料,有身份,職位信息,工作情況……”


    穆少奇打開第一頁,就有一張顧成舟的圖片。


    這人就是他數日都不曾找到的人。


    在送走了穆少奇之後,墨菲再迴到了在三樓的工作室裏。


    順合的經理早已等在了房間,一見行長進門,便說:“其他人都離開了,隻有一人還徘徊在門前,不如就找人將其攆走。”


    墨菲來到已重新換上藍色玻璃的窗前,向樓下看去,那人已十分憔悴疲憊,仍不願離去。


    “不必了,隨他去吧!”


    陸楠久久徘徊在順合門前,來時是兩人,歸去隻一人。留下又無益,離去又不甘心。


    很快,穆少奇再次來到都江鎮,離開的幾日,都江鎮東西港口,以及西北方的內陸關卡,都有他們的軍隊,嚴格把守,凡是相似可疑的人,都被扣下,想來,這顧成舟一定還在這都江鎮。


    隻要抓捕到他,順合三號的事。就不會有旁人知道,更不會被傳揚出去。


    如果開始全鎮搜尋,就算是想找一隻蒼蠅,他們也未必不能找到,更何況是一個活人呢!


    自從葉玹那夜去過沈家之後晚歸,就一直呆在客房,到現在已經有兩日不曾下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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