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城中張公館的一樓客廳裏。


    張辰均身著白色襯衣,軍綠色長褲,頸下鬆開一扣,下擺壓進褲腰,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上,看著一份文件。


    客廳的門口,左右各站有一名士兵。身形挺直,麵色嚴峻,雖說是在公館,卻不敢有任何懈怠。


    徐睿傑一身軍裝,快步從門口向客廳裏走來。一進到客廳,就把一份電報遞於張將軍:“將軍,穆副官發來了電報。”


    張辰均聞聲,放下手中文件,接過電報,打開來看:


    昨日都江口查得一人,顧成舟,不慎讓其逃走,至今搜尋無果。


    眉尖緊蹙,麵色沉重,欲怒非怒,沉默半晌。


    一旁的徐睿傑,凝神站著,不敢挪動一步,做一聲響。


    多年前,家中突生變故,母親一怒之下,帶著他離開了家,去到異鄉投尋親人,不想舊時親人,早已遷離了原地,正當無路可去之時,遇見了張將軍。


    張將軍當時正帶著一隊軍隊經過,威嚴颯颯,卻對待他們十分和善。他說看見了他,就像是看見了過去的自己。


    他安排年幼的自己留在了軍隊,也安排母親,去到臨川城最大的醫藥世家,母親自此後衣食無憂。他和母親都對他十分感恩。


    一個月之前,張將軍突然調他來到福州城,還對他做了體能考查。


    他剛來這裏時,就聽說穆副官被派遣了出去。不知道穆副官發來的電報上是什麽內容,一個月以來,也不常看見張將軍有這樣神色。


    張辰均放下了電報,麵色再恢複如常,不再像剛才那般氣氛緊張。


    轉而抬頭,看著眼前的徐睿傑,一副少年軍人英姿,語氣平和地說:“小傑今年也十九了吧。”


    “是的,張將軍。”


    “剛見你時,你還隻是個孩子。”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將軍。”


    “你母親近來可有來信?”


    “前些時候剛來過信,她說她一切都好,讓我放心。還讓我好好聽從將軍的教導。”徐睿傑麵帶微笑地說。


    張將軍點點頭:“過幾天你去澤山兵營吧。對你有新的安排。”


    “好的,將軍。”張將軍待他不同尋常士兵,徐睿傑感到驚喜。


    一輛黑色的汽車,無聲地停在公館門前。墨菲行長剛一下車,公館裏的士兵,就為他打開了大門。


    走進館內,踏著階梯,來到公館客廳。


    墨菲行長一進到客廳,徐睿傑也就出去了。一個月來,墨菲行長時常出入公館,每次都是這般匆匆前來。


    “張將軍啊!順合三號的事也該決定了。”一身黑色格紋西裝,褐色短發,滿麵愁容的墨菲坐在了沙發上。


    順合三號在一個月之前,行至東海與都江交匯處,恰夜遇風暴,一整艘船,一夜之間,就消失在了海上。


    “前來鬧事的人,都聚在順合洋行門口。”墨菲說,“現在整個洋行怕是已經由他們占領了。”


    張辰均看著斜對麵沙發上坐著的中年人。


    墨菲是他五年前從英國聘請來的。和他共同成立了順合洋行。外人隻知道,墨菲是順合洋行的行長,而隻有墨菲和他知道,他才是真正的行長,一切大事,都需他來決斷。


    “東海線的海麵都進行了全麵的搜尋。這段時間以來,也沒有什麽新的發現。”張辰均沉聲說。


    “好好一艘輪船,平白地消失在海上。說來著實讓人震撼。”墨菲說。


    “輪船消失的那晚,剛好有一場風暴。”張辰均說,“輪船的消失,很可能就與海上的暴風有關。”


    墨菲行長也早想到這一切可能與風暴有關:“隻是這麽大的一艘輪船,也不該就被風暴吹翻了。”


    張辰均又說:“去年年底,順合一號和一輪船相撞。”


    “自從順合一號因為超速航行,與一輪船發生碰撞之後,所有的船長,也都保證了,下次絕對不會超速。”墨菲行長認為他的管理應該沒有失職之處。


    這時張夫人手扶樓梯,緩步下到客廳。一身淡紫色絲質長裙,更顯現出她的窈窕身姿。


    張辰均抬眼去看:“也是時候給他們一個交代了。”


    張夫人來到客廳內置的酒架前,從數瓶酒中,挑選一瓶,取一隻高腳玻璃杯,將酒倒進杯中。鮮紅的酒汁正如她左手食指上的那一枚紅寶石戒指。碩大的紅寶石更襯得皮膚如雪白淨。再端起酒杯,搖晃著酒汁,隨後將半杯酒一飲而盡。


    看了一眼張夫人,就迴轉了頭,在張將軍麵前,沒多少人敢多看他的夫人。張將軍已經權勢不小,而她的夫人則更勝於他,身世更為顯赫。


    “你先迴去吧,告訴他們,明天一定給他們迴複。”張將軍對墨菲行長說。


    墨菲行長出了客廳,看著公館內的玉蘭花樹,寬大的葉片在陽光地映照下泛著油潤的光芒。心中才感到一些踏實,踏著這段時間不曾有的堅定步伐,走出了公館。


    “事情都解決了?”張夫人放下酒杯,姿態曼妙地向他走來,斜斜地坐在張辰均身旁。


    “要快了,夫人。”張辰均拍拍夫人放在沙發上的白淨纖纖手,“明天就登福州報,這事就能解決了。”


    張夫人伸長著腿,手肘撐著膝蓋,手背支在下頜,斜轉過頭,看向張辰均,懶懶地說道:“別忘了,今晚上的舞會。”


    “夫人今晚就先同你姐妹去。待這件事處理完了,以後定陪夫人同行。”張辰均略帶歉意地說。


    張夫人雖然不十分高興,但也忍著,麵色不改。


    福州報社的人,當晚,在張將軍的邀請之下,來到張公館,與張將軍一同暗暗商定。


    第二天一早,就有福州報,對於順合三號的事跡報出,福州全城人民,對此一片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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