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要緊,薑鶴念就坦然地接受了陸淮道歉的事實了。


    她極力地去勸說自己,在仁義道德上,一定不會讓自己再一次出現今日這樣的偏差了。


    “今日去東宮,太子和您說什麽了?”


    夜深人靜,陸淮來到薑鶴念的房間已經是失禮了,自然也就不好進到內室去和薑鶴念麵對麵地討論這些事情了。


    隔著屏風,他坐在了太師椅上。


    燭火搖曳,雙方看著屏風上的影子,心裏竟然都有種異樣的情緒在波動著。


    “對於太後壽宴上發生的事情,陸桓已經認定就是本王做的了。至於將他送進東宮裏禁足,那更是本王一手安排的。”


    “他終於知道,你和本王才是同一針線上的人了。這可比本王預期中的要晚不少。”


    陸淮在言語中,絲毫不隱藏對陸桓的嫌棄和厭惡。


    薑鶴念在青桔的幫助下,艱難地坐了起來,整個人虛虛地側靠在了床頭放到軟墊上,盡量不讓背部的傷碰到任何的東西。


    “既然太子都已經知道了臣女和您之間的關係,又何苦將您找過去見麵?”


    “當然是為了和解。”


    這個答案薑鶴念並非沒有想到。她隻是覺得,陸桓那樣的人不管遇見什麽事情都會不擇手段,所以她遠遠不知道他為了權勢,會將自己的底線挪到哪一個位置上。


    “王爺你,答應了?”


    陸淮眼含笑意地看著屏風上的影子,戲謔地問道:“在你眼裏,本王就是這種言而無信的人嗎?”


    “自然不是......”


    薑鶴念情急之下的脫口而出,讓自己都愣住了。


    “臣女的意思是,王爺權勢滔天,一定不會因為一些蠅頭小利而毀約的......”


    “本王的確沒有毀約,但不是因為太子的籌碼不夠,而是本王不想對你失約。”


    這溫柔的語氣,極盡深情的語調。


    就算現在兩人之間隔著一道屏風,薑鶴念竟然就在腦海中想象出了陸淮說這句話時候的樣子。


    她嚇得一個激靈,立刻清醒了過來。


    陸淮,真是太妖孽了。


    僅僅憑一句話,都能讓她失了神。


    好在有屏風阻隔,陸淮沒有發現她的心慌和失態,還在接著往下說。


    “你我相處的時間雖然不是很久,但好歹也該對本王存有一點信心才是。”


    薑鶴念的眉眼間因為陸淮的這幾句話而染上了十足的安心。


    “王爺英明。”


    她如今唯一的靠山,就是陸淮了。


    隻要陸淮想要找陸桓報仇的意誌堅定,那她就什麽都不怕了。


    隻是一句隨口的敷衍和奉承,就能讓陸淮的心情十分的愉悅。


    他的這種愉悅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站在他身後的明月卻很明顯能夠感受得到。


    明月實在是想不通,從什麽時候起,主子竟然也愛聽人給他拍馬屁了?


    但,一想到‘拍馬屁’的人是薑鶴念,她所有的不解都能豁然開朗。


    “太子不過就是想讓本王高抬貴手,不要再和他為敵了。”


    “條件呢?”大家都是千年的老妖精了,自然就不用在各自的麵前玩什麽聊齋。


    如果沒有足夠的利益,那陸桓也不會將陸淮叫到東宮去求和。


    “你倒是機靈得很。”


    “是,太子的確給了本王一些不小的利益。”


    “比如?”


    薑鶴念想要知道陸桓究竟為了自己能夠解除禁足,而開出什麽樣的條件。


    “比如,為了贏得本王的信任,他親手將一個把柄送到了本王的手上。”


    薑鶴念心頭一緊。


    “什麽把柄?”


    陸淮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重新開了口:“你可知道,你的祖父有一個滿朝文武都沒有的權利。”


    “什麽?”


    薑鶴念實在想不到,自己的祖父不過也才是一個從三品的祭酒而已,竟然還有什麽唯一的權利嗎?


    陸淮很快就給她解了惑:“你的祖父,有無罪諫言的權利。”


    無罪諫言?


    薑鶴念不明白了。


    諫言之類的事情,本身就是帶著一定風險的。竟然,還有無罪的特殊權利在嗎?


    “就是你所想象的那樣,無論薑祭酒向陛下諫言了任何事情,陛下都必須赦免他無罪。”


    薑鶴念明白了。


    也就是說,她的祖父在朝中,可以隨便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而且還不會被治罪!


    “可是,這和太子又有什麽關係?”


    陸淮定定地看著屏風上模糊的人影:“因為,在薑祭酒的手上,有太子失德的罪證。”


    腦海中似乎有很多事情重合上,薑鶴念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前世陸恆對薑家下死手的原因了。


    祖父不僅有著無罪諫言的權利在,手上還握著陸恆的把柄。對於陸恆來說,那就是他最大的不確定因素了!


    這種如鯁在喉的滋味,陸桓一定不會想繼續下去的。


    在相安無事的情況之下,拉攏是最好的結果了。


    這就有陸桓兩世都想要娶她的理由了。


    到最後,約莫是因為她已經身在東宮了,對於陸桓來說,就相當於有了人質在自己的手上,這才要永絕後患,把薑家逼到如斯地步!


    薑鶴念深吸了一口氣。


    她恨!


    不僅恨陸桓為了權勢的步步為營,把薑家趕盡殺絕!也恨自己的懦弱無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成為了整個事件的導火線,讓祖父和哥哥們受到掣肘,最終走向了無法迴頭的覆滅!


    陸淮內功卓絕,稍微用點力氣,就可以很清晰地聽到薑鶴念的氣息因為自己所說的那些話而錯亂不已。


    她似乎在極力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情緒。


    “你,還好嗎?”


    迴想起薑鶴念在昏迷的時候,含含糊糊地說出的那些話,陸淮忽然迫切地想知道,她和陸恆之間究竟有著什麽樣的深仇大恨。


    “臣女無事,多謝王爺告知這些。”


    薑鶴念的語氣越是平靜,就越是和她本身的氣息產生了極大的反差。


    “太子和蘇家姑娘的親事臨近,就算王爺沒有幫他解除禁足,想必太子也很快就可以重新獲得自由了。不知道王爺對此,可有什麽辦法?”


    現在已經知道了陸桓的目的以及所忌憚的事情,那麽盡快了結陸桓,就成了她最大的目標。


    陸淮沉默了許久,好像早就猜到了薑鶴念在聽完了他的話後,有這麽大的反應。


    “你有何想法?”


    我想讓他現在就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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