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沈譽氣憤地衝到三個歹徒麵前,一把扯下頭目的麵具,隻見一顆無法入目的頭,五官已經模糊到看不清楚,麵部軟組織布滿焦痕潰爛,這麽樣的一張臉確實與沒有無異。


    “為什麽殺人?”沈譽憤怒地質問頭目,摔掉他的麵具,“是自發還是受人指使?”


    頭目沒有說什麽,渾濁的眼睛裏充滿著挑釁,放佛在昭告無論結局如何他都贏了似的。


    “說話!”沈譽忍無可忍地揮出一拳,但仍然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馬上把你們扔下去喂鯊魚!”


    “suit yourself.”頭目這句話說的倒是異常清楚,微微露出牙齒笑道。


    沈譽被如此囂張的態度氣得無處發泄,自己又不能奈他如何,隻能受著這份情緒。就在沈譽拖起頭目欲將其扔到海裏時,後者已經服毒自盡了,他的兩個小弟也同樣。


    2


    沈譽失落地走迴船頭,長淩正站在那裏俯視大海,沈譽緩慢地開口道,“他們自殺了。”


    “嗯。”長淩點點頭,“現在船上沒有船長,我的意思是駕駛台那的問題更嚴重。”


    “快上岸了,”沈譽望向不遠處的戈納裏島,“這裏的情況我會上報處理,你們上島後還是得小心,遇到什麽棘手的事情就聯係我,隻要不牽扯到上麵我都能解決。”


    長淩側過臉看著沈譽,“開心點,就是來玩的。”


    “謝謝。”


    沈譽是個什麽樣的人呢——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光icu,連loh裏那些人都這麽說他,沈譽在這裏這麽多年好像確實沒幹成過什麽重要的大事,不過有一點:玩的開。隻要是clise裏發生的事,他多少都知道,自封懂哥到處吹噓,但icu的上層對他頗有不滿,已經多次警告過他不要行事作風都和混子一般。


    按常理來說,沈譽應該離長淩遠一點,不然迴去還得挨罵,每天開晚會他都要被郭執節數落不如宋惜塵,這下得加上長淩,不過一個正麵教材一個反麵罷了。


    長淩知道沈譽表麵上看起來嘻嘻哈哈沒心沒肺,但其實背地裏受到的壓力極大,他既做不到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又無法改變現狀,便隻能一直處於受迫狀態。


    3


    隨著時間的作用,接觸的人越多,長淩越發覺得每個人活著都有自己的難點,每個人擾惱的事情不同,但終歸是不能活得痛快,靈魂與現實總有矛盾交點,無論尖銳與否。但自己能做什麽呢?長淩不知道,她連自己的生活都勉強碰到平衡點,難道還有多餘的援手施予他人嗎。


    是的,沒有。


    長淩常常歎息,但她自己也不明白在感歎什麽,也許隻是簡單地情緒使然,或者她一直都不算個樂觀的人,畢竟結果就擺在那,一眼看得見。人的力量在這世界上是極其微薄的,無論是誰。


    每到這種時刻,長淩總會想起一些人,一些場景,她自己總是身處一側角落觀察他人的生活,以為那些無能為力的事情不會降臨在自己身上,但事實卻無一幸免。


    大海,碼頭,還有船上發生的事,這些都不禁使長淩迴想起元禾,在那個藏匿於時間裏的老人身上,長淩第一次模糊地接觸到什麽是無能為力,但時至今日她仍不能真正理解。


    人,尤其是年輕人,總趨於相信自己是會創造的,應該創造的,是有希望的,是無限可能的,這才符合一個積極、健康的心態,所以很多人即使跌入低穀仍心存希冀,不可否認,這確實是一種“推動劑”。信念——是人所具備最堅硬的東西,但同樣的,當現實赤裸裸地擺在眼前時,信念不堪一擊。總會有一天,人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無能,平庸與渺小,如果有人還是嘴硬,現實就會慢慢撬開他的嘴,盡其一切無法承受之力。


    長淩隻覺得自己無知,對這個世界有太多不清楚不了解,很多東西似乎都離她特別遠,彷佛還有另一個世界在她的周圍,但卻無法到達。


    這是必然的,長淩的童年以ie為界限劃分為兩個區域。在破城時,她還是個孩子,父母對她的義務無非教與養,教有老師傳授還算專業的知識,養也有能夠滿足生活需求的豐厚的物質條件,她所處的環境就是一個溫室,沒有別的要求,長大就好。


    來到ie後,她成了半個大人,吃不夠大人的飯但要做大人的量。這裏的一切都是規定好的,是忙碌的,長淩很喜歡,但是她忘了一件事——所有人都忘了她是個孩子,或者說在ie她不能是個孩子,她隻能瘋狂汲取需要具備的一切知識以留在ie。這樣的偽裝還算不錯,至少她成功混下來了,但是,她是個大人了嗎,當然不是。


    沒有人會教她如何做一個人。


    長淩所能做到的一切,都無外乎: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完善問題。這是個閉環,也是她賴以生存的法則。但如果一開始就沒有問題,那麽很多東西將永遠不會出現在她的人生裏。長淩冥想時經常會意識到這一點,她以為自己或者clise裏的一些孩子這樣,都是因為他們自主選擇的人生所必須承擔的,是咎由自取,是自己作的,得失守恆很正常。直到後來打零工賺分的時候,長淩才真正見識到世界的冰山一角,社會的千奇百態,原來有些孩子是被迫的。


    4


    上了岸,顧城依舊悄悄跟在長淩等人身後,他不知道長淩為什麽既不告訴桑池事實,也不像對謝縈那樣光明正大地邀請自己同行。不過這些對於顧城來說都不重要,能繼續跟著就行。


    戈納裏島,真是個奇妙的地方,再次踏上這塊土地,顧城的心態已經不再如第一次那樣緊張,不過就是一座島,並沒有傳言那麽可怕,而且長淩那幫人在clise內似乎很跳脫,像不受任何限製一般可以“橫行霸道”。


    跟在他們身後,顧城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對於長淩等人來說上島的第一件事是什麽?幹飯。


    謝縈在這裏呆的時間很長,對特色美食摸得一清二楚,她迴戈納裏就像迴老家一樣自在,帶著大家直奔最喜歡的泰式餐廳。


    戈納裏的“土著”歐、亞人居多,這裏的飲食習慣也融合了多地風情,不過還是東南亞最為出彩,畢竟icu建立之初就有大批東南亞士兵及其家屬定居在戈納裏島,算是clise內最早的一批居民。


    餐廳的位置選得很不錯,周圍都是五金汽修之類的店鋪,毫無競爭對手。


    現在離飯點還有段時間,店裏隻剩一張桌子,這群人便像賊一樣衝了進去。走來的半路上炸毛和向就在說餓,桑池更不用提了,餓得沒力氣說話。至於長淩,她從服務員手中接過菜單仔細研究起來,即使謝縈剛坐下時就點好了菜,她依然覺得這在等待中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像看說明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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