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與否,向來是本妃說了算的。”


    樂有初淡淡地看著他,眼神平靜無瀾,恍若一潭被凝結的湖泊,讓人遍體生寒。


    就連旁邊的影衛都不禁替芥川七冒冷汗。他們跟在楚晏身邊這麽些年,見識的最多的就是死人的骨血,有什麽問題都直接幹淨利索把脆弱的咽喉掰斷就是,哪有見過這等場麵?百分百地壓製對方,還能在確保自身及國土百姓的安危。


    不得不說,這樣的心理素質呈現在一個女人的身上,著實是令人膽寒。


    而圍觀的百姓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悄悄話,手裏還挎著菜籃子趕集,人越聚越多,各種說辭罵名也紛至遝來。


    有個老者苦口婆心道:“姑娘,有什麽話好好說,這是在做什麽?趕緊把刀放下吧!”


    “是啊,拿刀傷著人可就不好了!這樣下去,說不準還得關監獄去!”


    “快放開小夥子吧!有什麽話說開了才是!動刀見血可不吉利!”


    “諸位誤會了。”樂有初迴首朝眾人微笑,道:“這位公子與我切磋武藝,不慎弄壞了府中的東西,鄉親父老們看看,這大門前都被毀成這樣了!”


    這麽一說,眾人才注意到金陵王府前的狼藉,怎麽看也不像是不小心的,再看那些個提劍的侍衛,一個個高大魁梧,分明就是來砸場子的!


    老者為人公道和氣,勸說道:“姑娘,看來是老夫誤會了,但動刀也不好,讓他賠些禮道道歉是免不了的,大家都在這看著呢,若他不道歉,就送官府去。”


    “說得對!送官府去正好,這小夥子看著也不像百慶國人,是外國來的吧?仗著外國的身份就欺負我們百慶國人,休想!”


    “殿下,你看呢?”樂有初眉梢一挑,笑了,“台階給你搭好了,給金陵王爺道個歉就是,本王妃就不稀罕了。”


    芥川七臉色就跟青菜似的,惱得眼睛都泛起了紅血絲,身上溫潤的氣質一下跑個沒影,就像隻惱羞成怒又無迴手之力的被關進籠子的老鼠。


    他看著那把扇柄翹出來的鋒利刀刃,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今日是在下失禮,得罪金陵王爺,來日自會送上歉禮。”


    “很好。”樂有初惡劣一笑,眉目皆是喜悅,提高了音量道:“進來府上坐一坐吧。”


    百姓以為和解就這樣結束了,紛紛散開了。有人懷疑那名女子正是金陵王妃,論氣質,品相與姿色皆是京裏尋不著的美色,再看方才那般豪爽的氣魄,與昔日領兵殺敵的金陵王甚是相配,民間又傳起了金陵王與王妃的話本子。


    入到府中,樂有初洋洋灑灑地寫下兩紙信諾,遞一紙給芥川七,眉眼彎彎,笑道:“太子殿下覺得如何?”


    芥川七冷笑一聲。


    刀抵在他命根子上,還能如何?


    “有個條件。”他道。


    “殿下跟本妃提條件?”樂有初斜他一眼,話裏數不盡的諷刺:“在太子生日宴上先來招惹本妃的是你們,自投羅網來到王府的,也是你們兩兄妹,該是愚鈍還是無知呢?在這個節骨眼談條件?”


    芥川七不為所動,道:“要這國朝覆沒也好,要閹了我也罷,先把我妹妹交出來。”


    “兄妹情深似海啊。”樂有初笑了。


    沒再說什麽,她走出了廂房,揪出個影衛問道:“明安公主有什麽反應?”


    影衛一臉說不出的難堪:“……那個……怕是春藥。”


    “春藥?”


    輪到樂有初詫異了。


    想過蕭昕嚴會使陰招……還真沒想到這麽陰。


    可中了春藥的女子尚且好受,男子豈不是……


    “她有解藥麽?”她問。


    影衛道:“明安公主昏了過去,影衛將她泡在了冷水之中。”


    樂有初點頭,道:“讓她泡著吧,把人看好了就是,病了殘了也與我們無關,她自找的。”


    她問:“聶明昭呢?”


    影衛一臉尷尬,抿著唇道:“方才風眠道長醒來,說是與人……床笫之歡即可,無需解藥……何知許進去照顧他了。”


    “……”樂有初感到腦袋嗡嗡響,揉揉太陽穴,問道:“風眠道長何在?”


    “在這!”藍風眠提著酒在遊廊拐角處衝她招手,“找老夫來有何事啊?”


    “道長!你……”樂有初咬了咬牙。


    這有毒自然有解,怎麽可能沒有解藥?


    雖說明眼人都曉得何知許的心意,可聶九歌那榆木做的腦袋可從來沒想過這事!更不談與男子……若是聶九歌醒來恨上何知許,說不準朋友知己都做不成了!


    “稍安勿躁!”藍風眠壓低聲道:“老夫進去給他把脈的時候,他便嘴裏不正念叨著時安兄麽?必定是有意的!總得撮合撮合,不然天知道那腦袋何時才能開竅!再說,若他不允,姓何那位正人君子想必也不會動手。”


    “……道長開心就好。”樂有初翻了個白眼。


    藍風眠正色道:“說正事!你找老夫來,不會就為了解這春藥吧?”


    “道長可還記著簡世子?”


    藍風眠陷入了迴憶,有些驕傲道:“自然是記著的,當年他的眼疾可是老夫治好的!”


    “我這有個姑娘也有相同症狀。”樂有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贈你壇陳釀靜歸酒,如何?”


    “一壇?”藍風眠搖搖手指頭,“不夠。”


    樂有初道:“兩壇,多了沒有,這生意不做也罷,我另尋他人去。”


    “行!包在老夫身上!”藍風眠拍拍胸脯。


    “在東廂,找扶南領你過去吧。”樂有初擺擺手,轉身去了茶室。


    明安公主已經昏睡在了一桶冰水之中,臉上仍泛著不自然的紅暈,精神像浸泡在岩漿,可身體都已經冷得發抖。


    樂有初站著盯了她許久。


    如若今日她喝下那杯紅茶,她的情況想必要比蕭昕嚴惡劣得多。


    她心中兩團火在互毆。


    黑火道:她是自食惡果,你不是聖人,沒義務救她,讓她自生自滅。


    白火道:她會被情欲折磨致死,而能你讓她活下去。


    樂有初看了眼手中的解藥。


    最終灑在了冷水之中。


    若她飲上一口便能緩解,能不能活下去還是看蕭昕嚴自己的造化吧。


    ……


    三更。


    廂房中,衣物整齊地疊在一旁桌子上,被子卻掉了一地。


    聶九歌雙手緊緊攥著枕頭,哭得梨花帶雨,哪還有往日那股頑劣的神韻?


    “你……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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