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衛國沉默了一下,皺著眉頭道:“那就迴去吧!”他沒有問兒子為什麽大半夜的忽然想養豬,在他看來孩子可能實在是累的受不了了,所以才哭哭著喊著要迴家養豬,因為這個活他也累的受不住了,可是沒辦法,想想家裏那一堆的債務,受不了也得挺著。


    劉慧芳皺著眉頭,看看已經平複了情緒的孩子,又看看滿臉愁容的丈夫,心裏也歎了口氣。家裏現在的情況她很清楚,就算是想要養豬也不容易,養豬要買豬仔或者母豬,還要買飼料,獸藥,孩子在家也不能不花錢。算算都是不小的開支,可是現在家所有的錢加在一起也沒有500塊,工錢都是一年一結的,看來還得想辦法借錢。


    馬衛國點著一直煙,抽了口,沉思了一會兒,皺著眉頭悶聲道:“一會天亮了我去老板家預支點工錢,再給賣飼料的老劉打個電話,讓他到時候給送點飼料過去,錢等豬出欄賣了給他。”


    劉慧芳點點頭,“也隻能這樣了,到時候你跟他迴去一趟吧,挑挑母豬,收拾一下豬圈啥的。”


    “不用我迴去,剛從老板這借了工錢,我又迴家,人家還以為咱們要跑呢,母豬啥的不會挑,買的時候可以找他大哥幫忙,豬圈啥的讓他自己收拾。都20多歲的人了,難道咱們還能管一輩子?”


    接著又轉頭看著馬驍北說道:“兒子,你今年22了,長這大爸沒舍得讓你幹過啥重活,現在幹不下去爸能理解你,別說你,就是我這幹了一輩子農活的都受不了這個苦,可是受不了我也得咬牙堅持,這是一個男人要承擔的責任,你也長大了,也得承擔起來了,爸媽不能手把手的扶你一輩子,你得學會自己走剩下的人生。


    爸沒上過幾天學,大道理我也不會說,迴去之後沒人看沒人管的,你也勤快點,每天早點起來,錢你自己掌握著,以前你在外花錢,爸媽總是跟你說別虧待了自己,現在我要說,省著點,賺錢不易你也看見了,有啥事拿不準的給我打電話,或者去找你大伯和大哥,知道了嗎?”


    馬驍北神情鄭重的點點頭,父親說的這些道理他上輩子很晚才有深刻的體會,知道了什麽是一個男人的責任,以前雖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沒有真正的明白。


    世界上最浪費時間的事就是給年輕人講經驗,講一萬句不如自己摔一跤,眼淚教會你做人,後悔能幫你成長。疼痛才是最好的老師。你怎麽教也沒用,人生該走的彎路,其實一米都少不了。


    幸好馬驍北的人生重來了一次,對於他來說,重活一次的人生,最大的收獲不隻是那些能夠預知的未來,更寶貴的是他有一個成熟的人的心智,人生的彎路已經過去,剩下的路是一條筆直光明的康莊大道,跟任何人生道路上的司機相比,他都是車神。


    天亮之後馬衛國就出了門,去找老板借錢去了,老板家在聯隊裏,距離他們住的地裏窩棚挺遠的,步行的話的半個小時才能到。


    外邊下著小雨,不用出去幹活,窩棚裏劉慧芳正幫著兒子收拾行李,其實也沒啥,就幾件衣服,被褥什麽的家裏都有。


    “兒子,迴去之後好好照顧自己,按時吃飯,別因為懶得動彈就不做飯,養的豬要好好照看,生病了趕緊給打針吃藥。”


    馬驍北點點頭,笑了,又能聽見母親的嘮叨囑咐,這種感覺真好。


    來到外邊看看陰沉的天氣,飄下的雨絲,馬驍北總有種熟悉的感覺,忽然心裏一顫,進屋拿起那個翻蓋手機一看,頓時皺起了眉頭。


    6月20號,記得自己上輩子得病的時候就是6月,具體幾號記不得了,那時候也是天上下著綿綿細雨,一直下了好多天,潮氣非常重,所以才得的病。


    難道就是今天?算了,不想了,是不是都不重要了,反正今天就要離開了。舉目四望這荒無人煙的北大荒,天高地闊,一望無際,目光所及之處,都是翠綠的田地。風景不錯,但是對於自己來說就是噩夢了,如今離開,少有不舍,隻有慶幸,唯一不舍的就是自己的父母。


    大約過了一多小時。馬衛國迴來了,一進屋。就從兜裏掏出一疊錢,交到妻子劉慧芳的手上。囑咐道:“把錢縫到孩子內褲上。”


    轉頭對馬驍北說道:“該囑咐的都跟你說了,路上注意安,錢都交給你了,這是咱家能拿出來的所有了,剩下就看你的了,我相信我兒子能行,好好幹。”


    馬衛國的這些話其實更多的是在鼓勵自己的兒子,對於馬驍北能不能把豬養好,其實他心裏真的挺沒底的。畢竟在他的認知裏,兒子馬驍北一直都是個孩子,雖然20多歲了,但是長這麽大沒經曆過什麽事兒,沒吃過什麽苦,完沒有自立自強起來,還是個孩子的心性。


    可是他也沒得選擇,讓兒子在這裏跟著他們繼續吃苦?看著孩子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天黑才迴來,迴來之後倒頭就睡,累的不成樣子,他心裏著實不好受。再加上他心裏也不甘心就這麽失敗了,以前怎麽說也是村裏的首富,怎麽能甘心失敗?所以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把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雖然這希望挺渺茫的。


    事實也確實如馬衛國所料,如果馬驍北不是重生了,這事兒交給他,他還真不一定能夠做好,上輩子,一直到父母去世,他才學會著獨立,雖然過的窮困潦倒,但是至少能夠活下去。


    馬驍北自然不會看不出老爸對自己沒什麽信心,但還是鄭重地點點頭,“放心吧老爸,不會讓你失望的。”


    馬衛國詫異看了兒子一眼,感覺這小子好像有點不一樣了,不過也沒多想。過了一會兒,錢縫好了,馬驍北進屋裏穿上了長這大最值錢的內褲。


    “好了,時間快到了,走吧,去路邊等車吧!這兩百塊錢放在外邊,留著路上花。到家之後再把裏邊的錢拿出來。”


    一家人向著路邊走去,一路上老媽劉慧芳不放心的囑咐個不停,大小事,事無巨細。馬驍北一路上默默的聽著,一直到客車過來,才在父母不舍的目光下上了車。


    這一刻,他的人生將會和上輩子完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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