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軒暖閣內,容氏坐在炕上,齊家三姐妹、容雲暖和顏明月圍坐在容氏身邊,丫頭們流水似地送上來各色茶果。幾個地下兩溜八張紅木椅子,具都鋪著墨綠色彈墨椅袱。荀卿染眼著二夫人給容氏請了安,扶著齊二夫人在椅子上坐了,又去捧了碗熱茶獻給容氏。

    這菊軒是齊府花園內的一處精致,周圍種的有上百種菊花。因為今天天氣好,難得太陽照的人暖暖的,幾個女孩看容氏精神好,就說動容氏,上這菊軒來賞菊。

    容氏喝了茶,齊婉容就笑著上前,將她繡的蓋頭給容氏看。

    容氏看了蓋頭,誇了齊婉容,“你這孩子,也是在我身邊長大。性子有些靜不下來,我看著如今也好多了,這針線就做的不錯。”

    “都是老太太教導的好。”齊二奶奶陪笑道。

    “過些天就是老太太的生辰了,請客的單子早點定下來,給老太太看看。”

    說起容氏的生辰,齊二夫人對齊二奶奶吩咐道。

    “已經寫好了幾張單子,正要拿給太太瞧瞧,看有什麽添補,再給老太太看。”齊二奶奶迴道。

    “我隻要有酒有肉,有戲聽。你們都是當老了家的,這些個東西,你們商量著定就是。”

    “老太太放心,一定辦的熱熱鬧鬧。我們二爺說了,要把京城有名的戲班子都請來,盡夠老太太熱鬧的。”齊二奶奶笑道。

    容氏點頭,“就知道你們孝順我。”

    正說的熱鬧,大太太和齊三奶奶也到了,齊三奶奶身後還跟著奶媽,抱著瑁哥兒。

    幾個人給容氏請安,容氏抬手讓她們起來。

    “瑁哥兒可好些了?”容氏讓奶媽帶瑁哥兒到跟前來問道。

    瑁哥兒聽著齊三奶奶的吩咐,給容氏作揖,不過還是扭手扭腳地,並不說話,等行過禮,就挨到齊三奶奶跟前站了,眼睛四下禮裏亂看。

    大太太陪笑道:“托老太太的福,老太太看他,已經跟個猴子似地活蹦亂跳了。”

    齊三奶奶也陪笑道:“那天請的黃太醫,開了兩劑藥,吃了就好了。怕老太太擔心,特意帶來給老太太請安。”

    齊三奶奶說著,就推瑁哥兒,讓坐到容氏身邊。瑁哥兒眼睛盯著容氏,並不上前。

    “嗯,小孩子家,不禁折騰,他還結實些,你們也要經心些。”

    “唉喲,幾房兄弟就守著這麽個寶貝,媳婦哪敢不經心

    那,就怕他有個好歹,沒法跟祖宗交代。”齊三奶奶笑道。

    齊二奶奶挑了挑眉毛,扭過臉去。

    大太太到左首第一張椅子上坐下,奶媽抱著瑁哥兒站到大太太身後。

    三奶奶便到荀卿染身邊站了。

    “四弟妹是個勤快人,什麽事都是早到。也是四弟妹和老太太離的近,院子裏事情少。像我在芍藥閣,天沒亮就起身,伺候了三爺,還要伺候我家這小爺,都弄妥當了,再趕過來,總是遲了一步。”

    每次去宜年居給容氏請安,大太太和齊三奶奶總是最後到。齊三奶奶這是在為這種遲到解釋?隻是怎麽這話聽著有點讓人不舒服。

    “三嫂最近給我置辦嫁妝,著實辛苦。”齊婉容道。

    “老三媳婦這次差事辦的不錯。老太太再曆練兩次,便是合格的當家奶奶了。”大太太含笑道。

    “三弟妹這話說的,好像誰怪你不勤謹似地。咱們老太太最是通情達理,心疼兒孫媳婦。你就是說要照顧三爺和瑁哥兒,也沒人說過你。”齊二奶奶走到荀卿染身邊,對齊三奶奶道,“以前也沒聽你說過這些,如今非要在四弟妹麵前表白表白,可是怕四弟妹認準你是個懶的。”

    齊二奶奶說完就先笑起來。

    齊三奶奶被說的有些難看,虧得她本來就是黑紅的臉膛,就是臉紅,也不大看得出來。

    “老三媳婦是實心人,嘴巴笨,她不過和老四媳婦投緣,多說兩句,你莫要拿她打趣。咱們家從老太太起,就心疼媳婦,我也不同樣憐你管家辛苦,什麽時候叫你去立過規矩。”大太太在座上喝茶,看著這邊道。

    齊二奶奶聞言就止了笑,齊三奶奶倒是挺直了腰板。

    “五丫頭的嫁妝備辦的如何了?”容氏問道。

    齊三奶奶來了精神,“……為了五妹妹的事,媳婦幾乎連個囫圇覺都不敢睡。如今已經置辦了八九成,一定將五妹妹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容氏擺擺手,“嗯,你們有事就去忙吧。”

    大太太和三奶奶告退出去。

    齊婉容附在容雲暖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麽。容雲暖和容氏商量,“老太太,五姐姐的嫁妝就放在芍藥閣旁邊的小跨院,離這近的很,三表嫂說的那樣熱鬧,不如咱們去看看。“

    齊婉容害羞地低下頭。

    齊婉麗也道:“是啊,老太太,前麵幾個姐姐出嫁,我們還小,五姐

    姐這還是第一遭。”

    “一早你們就攛掇我出來玩,我實在累了,走不動。你們自己去看吧,讓二太太領著你們去。”

    齊二夫人也推說體力不佳,“讓二奶奶帶你們過去,四奶奶也一起去。”

    “那就迎丫頭去,你們愛瞧熱鬧,也盡管去。”容氏道。

    荀卿染本想留在菊軒,奈何容雲暖拉著她不放。眾人出了菊軒,走了沒多遠,齊二奶奶就唉喲一聲。

    “你怎麽不早提醒我,這事情耽誤了怎麽得了?”齊二奶奶抱怨大丫頭冬兒,又轉頭對荀卿染幾個笑,“天氣冷了,五爺上學新添了暖轎,這就得開發工錢,不然做不成,五爺上學就要吃苦。我得趕緊去辦,你們先去,我安排了馬上就來。”

    齊婉容臉色一暗,“一頂暖轎,又不是立等著要,二嫂就這樣急?!”

    齊婉麗也上前拉住齊二奶奶,笑道:“嫂子,這點小事都要嫂子親力親為,那底下人都做什麽的。你是懶得和我們在一起?”

    齊二奶奶在兩人麵上看了看,“好吧,少不得跟了你們去就是。”

    齊婉容明顯鬆了口氣。

    齊二奶奶就把冬兒拉到一邊,低聲囑咐了幾句,打發了冬兒走了。

    眾人一路西行,轉過一個月亮門,又穿過一個穿堂,就到了緊挨著園子圍牆的一個小跨院。一進院門,就看見家夥器具擺了半個院子,都是塗著嶄新的紅漆,空氣裏還有新漆的味道。

    齊婉容要嫁的這馮家,是土生土長的北方人。因此齊婉容的嫁妝中並沒有床,但是別的內外房器具大多是全的。

    看院子的婆子見人來,趕忙過來迎過來,又有人去通知齊三奶奶。一會工夫,齊三奶奶就到了。

    “這都是上好的花梨木,楠木,找城裏頂級的工匠打製的。”齊三奶奶指著院子裏的家夥誇耀道,“這還隻是一半,等都置辦齊了,再請姐妹們來看。我辦事,還有什麽不放心的不成?難得姐妹們來,請到我那芍藥閣坐一坐。”

    “幾個妹妹愛熱鬧,請示了老太太,一定要來瞧一瞧。這院子裏都是粗笨家夥,正要去瞧屋裏精細的物件,還愁沒鑰匙,三弟妹來的巧了。快把屋門開了,讓幾個妹妹開開眼。”齊二奶奶笑著對齊三奶奶道。

    齊三奶奶怔了怔,“這鑰匙,並不在我身上,是給婆子們管著,那婆子出去了。”

    齊二奶奶嘻嘻笑,“你們瞧瞧,三奶奶在和咱

    們玩那,這鑰匙明明就在身上,卻誑咱們。”說著就指著齊三奶奶衣襟下的凸起。

    “瞧我,出門時著急,把鑰匙帶在身上都不知道。”齊三奶奶見推脫不過,隻得慢騰騰地開了屋門。

    “都是金貴的玩意,安置好了的。姑娘們看看就罷了,千萬別碰散了,抬出去不好看相。”齊三奶奶道。

    善年堂後罩房內。

    “……聽說太太要去廟裏進香還願,依婢子看,今天就是好日子,還是趕緊去的好。”

    “冬兒姑娘的意思……”

    “這是我們奶奶的一片孝心,太太趕緊去進香,老太太那邊也不用去說,保準趨吉避兇,毫無牽連……”

    齊二奶奶帶頭進了屋裏,荀卿染最後也跟了進去。屋擺放著些細巧家俱,還有大大小小的架子,擺放的是略微貴重的物件。有玉石屏風、金瓶、玉碗、瑪瑙盤,還有各色尺頭,都係著紅綢。

    齊三奶奶隨便指著屋裏的物件,一一的介紹,卻攔在齊二奶奶跟前,不讓她靠近。齊婉容卻帶著丫頭一件件細細看去。

    “那個是赤金的,摔了,賣了你也賠不起。”齊三奶奶攔住齊婉容的一個丫頭,又去攔另一個,“這是杭州織造的貢品,摸髒了,扒了你的皮。”

    荀卿染站在門口,輕咳了一聲。

    “我聞不得這個漆味,得出去散散。二嫂、五妹妹,你們慢慢看。”

    荀卿染從屋裏退出來,順便拉了容雲暖和顏明月出來。

    三人剛出門口,就聽屋內嘩啦一聲。荀卿染迴頭,就見齊婉容身邊一溜架子不知怎地垮了,兩隻瓶子在地上摔了幾滾,架子上的尺頭也散落在地。

    “唉喲,這金瓶怎麽掉……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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