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羽卉也貼著營帳,和他一同坐了下來。


    “我記得,我參軍後第一次打完仗,也是如你這般,看著昨日還朝夕相處的兄弟今日就要埋土裏,也是哭了好久。


    後來,我舅舅和我說,哭過後,我們便要更加堅強起來,把所有的悲憤化為殺敵的動力,到戰場上多殺幾個敵人,為他們報仇雪恨。”


    “我會的,等到下一次上戰場,我一定要多殺幾個敵人,替他們報仇!”白詩言目光定定的說著。


    聶羽卉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在戰場上,是要聽從軍令的,軍令如山。。。”


    白詩言立即緊張了起來:“表姐~”


    聶羽卉直接推開了想湊過來撒嬌的白詩言,說道:“在軍營裏,隻有將軍,沒有你表姐。”


    她故作臉色冷凝說道:“你違抗軍令,未按照要求在城門,而是私自跑到了胡姬那邊,你說,我該怎麽罰你?”


    “我。。。城門那邊有很多士兵的,也。。。不差我這一個吧。”


    他一開口,聶羽卉臉色更冷了:“你這是什麽話?如果每個士兵都這麽想,每個人都不按軍令亂跑,那這仗還能打嗎?”


    “表。。。將軍,我錯了。”白詩言連忙低著頭道起歉來。


    “既然知道錯了,就要認罰。按照軍規,就罰你。。。”


    “等一下!”聶羽卉還未說完,便被跑過來的歐陽燕打斷。


    歐陽燕連忙上前說道:“老大,是我把他帶過去的,是我無視軍令,你要罰就罰我好了。”


    “不!不是的,就是我自己要跑過去的,要罰應該罰我。”白詩言跳起來說道。


    他們都站著,聶羽卉也站了起來,麵上不露聲色。


    “不是,就是我故意拖著他和我一起去對付胡姬的,老大,你罰我吧。”


    “不是,是我自己跑過去的。”


    兩人這下還爭搶了起來。


    路過的士兵一臉奇怪的看著他們,見過搶軍功的,沒見過還搶著受罰的。


    “咳。”聶羽卉清了一下嗓子後說道:“行了,你們既然都在這爭著受罰,那我就成全你們兩個。”


    “什麽意思?”二人不解。


    半個時辰後,躺在藥棚中的二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感情是讓他們一人挨一半的軍棍,二人直接各自領了十五軍棍。這下一起躺床上了,還不能直接躺,隻能仰躺著。


    藥棚外的歐陽鷹看了一眼二人,放下門簾走了出來,問道:“老大,你幹嘛非要兩個一起罰啊?”


    聶羽卉笑道:“我們都知道,他們二人互相有意思,就是燕子自己過不去那些坎。我這不給他們創造機會,讓他們好好相處呢。同病相憐的,更能拉近距離。”


    那幾軍棍其實打得並不嚴重,最多讓他們受一點皮肉之苦而已。


    “還能這樣嗎?”歐陽鷹不是很理解,這樣真能拉進他們的距離?


    事實證明,還真能。


    藥棚此時隻有二人躺著,二人皆沉默著,誰也沒先開口。


    許是什麽都做不了,實在太悶了,歐陽燕率先主動開口了:“你。。。都說了讓你說我帶你去的,你還非要傻乎乎的說著你自己去的。”


    “說什麽呢?我真推你身上,讓你挨更多的軍棍,我還算男人嗎?敢作不敢當的。”白詩言反駁道。


    歐陽燕說道:“你說你自己跑過去的,我不還是受罰了,有什麽區別。”


    “這些本來就不該你受的,都是因為我,你才會受這皮肉之苦。”白詩言眼帶愧色。


    歐陽燕連忙做手勢:“打住,你因此救了我一命了,我受點皮肉之苦怎麽啦。”


    “可我。。。不想看見你受傷,不管是什麽時候,都不想看見的。。。”


    “咦~老大,你這表弟好肉麻啊。”


    門外,也來看望二人的聶家七騎,正悄悄的圍觀著裏麵的二人。


    陸海猝不及防的被白詩言說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偏偏歐陽燕聽完後,那看向他的眼中情意都快溢出來了,二人眼神深情相望。


    聶羽卉將他們扯迴,說道:“行啦,別一個個都在這圍觀了,趕緊迴去該幹嘛幹嘛去。”


    “哎哎,我們是來看一下燕子的。”


    “行了,她沒什麽的,現在可不好進去打擾他們二人。”


    幾人走開,把空間和時間留給藥棚中的二人。


    。。。。。。


    “咳咳咳。”紀清丞迴到自己的營帳時,嗓子已幹澀嘶啞的難受了。


    副將見他迴來,連忙遞上了杯水:“將軍。”


    杯水入喉,卻依舊難以緩解喉間的幹澀難受。


    他幹脆直接拿起了桌上的水壺咕嚕咕嚕灌了起來,整壺水下肚後,方才好了些。


    副將看著他這樣,說道:“將軍,這聶將軍居然這麽對你,我看我們不如幹脆把情況呈報給朝廷,請攝政王為你做主。”


    “嗬!”紀清丞嘲諷一笑,說道:“攝政王為我做主?那尚方寶劍就是攝政王給她的,意思還不明顯嗎?”


    “可是,攝政王也許也沒想到她會褫奪你的官職啊。難得你真要就這樣,去當一個馬前卒了嗎?”副將問道。


    紀清丞深吸了一口氣,將水壺重重拍在桌上:“不甘心,我怎麽可能甘心。我為了這戰役出生入死多少次了,她聶羽卉說奪就奪我職,我怎麽可能甘心!”


    副將也說道:“我們這些人,曾經也是跟著將軍你出生入死,鞍前馬後的。現在這聶將軍一來的,把你奪職了,以後我們就要聽她的了。我們兄弟們剛剛都在擔心。。。”


    副將話到好處的戛然而止,果然叫紀清丞察覺到異常,他連忙追問道:“擔心什麽?”


    副將歎了口氣,一臉凝重的說道:“將軍你想想啊,我們是跟著你的舊部,沒跟過聶家軍對吧。”


    紀清丞點了點頭。


    副將繼續說道:“那麽我們在聶羽卉眼中,自然不及聶家軍那些人感情深厚的。若是日後再上戰場,我們歸她領導了,誰知道她會不會讓我們在前頭給聶家軍那些人頂著?”


    紀清丞眼眸一動,說道:“會有這事?”


    “誰能知道呢?可是論親厚,我們指定比不上聶家軍那些人和聶羽卉來得親厚的。甚至萬一她日後因你這故,對弟兄們苛責,那麽弟兄們還有出路嗎?


    所以,將軍,為了弟兄們的將來,你一定要想方法重新領導我們啊。”


    “這。。。”紀清丞被副將說動了。


    是啊,今日聶羽卉把他奪職了,自己領導起了他原本的軍隊,那些弟兄跟隨他已舊,可是和聶羽卉並無過深的交情。


    萬一她把對他的怨氣轉到他舊部身上,既讓他們充當炮灰,又或者故意打壓他們呢。


    想到這裏,紀清丞眼眸閃了閃,不行!為了他那些弟兄,他必須想方法重新迴到原本的位置。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動靜,他們抬頭望去,是花月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


    二人皆凝著眉看著出現的花月。


    花月頂著二人的目光,將藥放到紀清丞麵前,說道:“聶將軍讓沈大夫開了治嗓子的藥,讓我給你帶來了。”


    “貓哭耗子,假慈悲吧。”副將率先開口說道。


    花月被他話一塞,說道:“我家將軍是好心好意。”


    紀清丞突然“嗬”的冷笑一聲,說道:“真是好心,奪我職位,讓我當著所有人麵前道歉,現在又來送藥,聶將軍可真是好意。”


    花月睜大眼睛爭辯道:“難道罰你不應該嗎?本來就是你害了那些將士嘛,所以我們家將軍才罰你的。”


    這話一下子戳中了紀清丞的內心,他本就對死去的將士有所愧疚,隻是後來被聶羽卉弄得火大,一下子把愧疚壓了下去了,這一下子被花月勾了起來。


    他低著頭沉默不語,喃喃說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可你就是決策不當啊,還怪我們家將軍罰你,你這不屬於活該嗎?”花月還在繼續說著。


    紀清丞越聽臉色越差勁,直接重重拍桌子而起,喝道:“夠了!我知道我對不起那些將士,可事情已經發生了,聶羽卉把我官職都奪走了,你們還要我怎麽樣!以死謝罪是不是?”


    力度之大,把藥碗都打翻過來,藥汁流得桌上地上都是。


    花月怔怔的看著打翻的藥,一下子委屈的蓄滿了淚水,她豁然抬頭看著紀清丞。


    紀清丞看著她都快哭的模樣,本來還在發火,一下子愣住了。


    “這藥我熬了好久的,你就給它打翻了,我們家將軍都不舍得這樣打翻我辛辛苦苦熬的藥的!”


    花月朝著他吼了一聲,把紀清丞都給吼懵了。


    花月哼了一聲說道:“我看你中氣十足的,也沒必要喝藥了。”她說著直接轉身大步離去。


    紀清丞懵懵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被打翻的藥。


    她。。。她怎麽了的,不就打翻了一碗藥嗎?


    他哪裏知道,花月向來最是愛惜自己的勞動成果的。


    小時候雖然生活不好,可也是被姐姐保護著長大的。


    後來到聶家,聶羽卉對她更是視如親妹,對她嗬護有加。


    從小到大,誰也沒有這麽大聲吼著她,還打翻她辛辛苦苦熬了一個時辰的藥,糟蹋她勞動成果,她一下子不覺委屈上了。


    花月氣鼓鼓走迴聶羽卉身邊,聶羽卉看她欲泣的小模樣,連忙問道:“怎麽啦?誰敢欺負你?”


    “紀清丞。”花月嘟囔著說道。


    “你給他送藥,他還欺負你?”


    花月點了點頭,委委屈屈的說道:“我就和他談到了他失策害了那些將士,他自己破防了,還把我的藥灑了。。。那是我熬了一個時辰的藥。。。從小到大,沒誰這麽糟蹋我勞動成果的。”


    聶羽卉聽完了事情原委,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好了,是我沒安排好,讓你給他送藥時,他心情正不好,才會打翻你藥的。”


    花月輕靠上聶羽卉肩膀,說道:“才不是將軍你的問題,都是他自己,小肚雞腸的,直接破防了。”


    另一邊,南藺軍營裏。。。


    胡姬帶領著軍隊迴到了軍營,一迴來,便被人叫著前去給南宮明報備著戰況。


    胡姬輕歎了口氣,身子難受的緊,但還是隻能強撐著前去了。


    此次南藺軍隊又是大敗而歸,索性最後她還是設計燒死了不少天楚將士,也算勉強扳迴了一點。


    她報備這事,幾次身子幾欲撐不住,她咬了咬舌尖,疼痛讓她稍微清醒了一下。


    強撐著快闔上的眼皮睜開,入眼便是寧靜蘭貼著南宮明坐著,手中端過茶盞,為他溫柔喂了口茶。


    南宮明聽著她報備,本死擰著眉,在她茶盞遞過來時,轉頭看了她一眼,眼中的不滿轉換為無限柔情。


    看著南宮明的側臉和他眼中快溢滿的柔情,胡姬心頭不覺一睹。


    本有些清醒的意識,仿佛又混沌了起來。


    南宮明還未對此次戰役說什麽,寧靜蘭率先對著她發怒道:“哼,薔薇將軍,這次戰役,可是又損失了不少將士,還是沒能攻下暉城,白白浪費了那麽好的機會。”


    胡姬差點一口鮮血噴出。


    這哪裏是什麽好時機啊?


    將士們早就疲憊不堪不說,被大炮都打怕了,最是軍心渙散的時候又再度出征,怎麽可能是什麽好時機。


    偏偏寧靜蘭還幽幽望了南宮明一眼,說道:“聖上,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啊?”


    南宮明扯了扯嘴角,隻是略顯僵硬,他看著寧靜深情款款的眼神,眼角瞥見胡姬受傷的右手,和那風塵仆仆的樣子,卻是半天沒說對還是不對。


    寧靜蘭不滿的道:“看來啊,是我多嘴了。”


    見她不滿了,南宮明隻能搭著她肩膀哄著道:“蘭兒說的,自然是對的。”


    胡姬聽著他的話,隻覺身子越發難受,雙眸不覺闔上,不想再看著相親相愛的二人。


    可偏偏寧靜蘭可沒打算就此放過她:“既然聖上也覺得我說的有道理,這統兵不利的,是不是該罰啊?”


    胡姬心頭大感不妙,連忙睜開了眼看著寧靜蘭,不知她又想怎麽對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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