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這段時間我一直想告訴你。”應將軍語重心長的和她說道:“聖上是這南藺身份最高的男人,又是少年英姿勃發之時,你們這些女子戀慕著這般男子不足為奇。


    但這些日子,我也見識過你的能力的。你們不同於一般人,有一身的本領,本可在戰場上保家衛國,卻隻得在那四四方方的宮殿中,依附著一點寵愛,不覺可惜嗎?”


    “倒是難得,應將軍竟然會和我說這樣的話。”胡姬低眉淺笑著。


    應將軍說道:“若未再見到寧將軍,也許,我不至於說出來。”


    胡姬明白了,他是見著昔日戰場上的女將軍,如今竟如宮中婦人一般隻會爭風吃醋了,終是不忍心自己也學得她那模樣,才想出口告誡自己幾句。


    胡姬終是悠悠望了他一眼,說道:“我不會成為她那樣的人,我的誌向,從不在宮廷。”


    她雖這麽說,可後麵的所做的事情,卻叫應將軍著實又看不懂。


    依理而言,既然寧靜蘭來了。她也無意成為宮廷女子,那便該減少在南宮明和寧靜蘭麵前出現。


    可她偏不,非要像從前那樣,在南宮明麵前不斷出現。


    可是如今寧靜蘭在,又豈會再讓她如此囂張。


    她趁著南宮明出去狩獵的時候,讓人將胡姬帶到了她麵前來。


    她出口便說道:“你這個女人,還當真想著勾引聖上一步登天不成?”


    胡姬迴答道:“是,也不是。”


    “什麽意思?”她微閉著眼睛,冷漠的問。


    胡姬說道:“我是想一步登天,但登的,不是後宮那四四方方的天。


    我的誌向,隻是成為統禦六軍的大將,到時打敗天楚!為我們南藺軍隊揚眉吐氣。而且,我不喜歡被拘禁進深宮中,所以,我從無意進入深宮中,郡主無需多慮。”


    那日見寧靜蘭因她而大發脾氣。


    她本自以為,這樣說能叫的寧靜蘭知道,她無意與她爭寵,從而不再把自己當成一個情敵對待。


    可寧靜蘭聽她如此說,非但未見開心的神色,眼神也變得耐人尋味,在她臉上肆意打量著。


    “好一個遠大的誌向啊。”她語氣盡帶著嘲諷。


    胡姬有些奇怪,她知道自己隻想帶領軍隊,而非成為聖上的妃子,不是應該高興自己沒有一個情敵嗎?怎麽反倒是這副模樣。


    寧靜蘭說道:“你可知,聖上對我和其他女子是不同的,因我曾打過仗,上過戰場,比之尋常女子,更有見識遠見。


    聖上還說,你像我,像極了當年那個戰場上的我。所以,他透過你,看到了曾經的我。。。”


    她眼神逐漸淩厲了起來,竟開始步步緊逼起來。


    “你說你誌在疆場,好在疆場上大放光彩,好讓聖上看到你的不同,就像曾經的我一樣。。。讓聖上更好把你當成我是不是?”


    她後頭突然嘶吼尖叫了起來,把胡姬驚了一跳。


    同時心頭也發懵,怎麽不管自己怎麽說,這安寧郡主總是覺得,自己是為了和她爭奪聖上的寵愛呢?


    寧靜蘭冷冷的笑著,笑得有些瘮人:“我告訴你,你做夢!誰也別想代替我,誰也別想成為我!”


    隨即又加了一句:“我不會讓你代替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的!”


    她放下這句話,便憤然轉身離開了。


    從這之後,寧靜蘭各種與她不對付。


    她本好不容易成為了薔薇將軍,有了一點權利,可也不知寧靜蘭同南宮明說了什麽。


    後來的戰役中,她多數作為輔助,輔助著應將軍,再無多少上場的機會。


    既無上場的機會,她便更無軍功能求的南宮明為她加官晉爵。


    這樣下去,她隻能一直當一個小將軍。


    更過分的是,好不容易等到她有了上場的機會,她打算直接駕著兩頭猛虎上戰場。


    可寧靜蘭偏生說什麽她也要觀戰,可那兩頭猛虎的吼聲,會吵得她心口都發疼。


    她無措的看著南宮明,希望他能允許她讓猛虎上陣,這樣,她才更有把握。


    可南宮明卻看了不看她,滿眼的柔情隻望著寧靜蘭,輕聲說道:“好,就聽你的。”


    她心頭氣急。


    自從寧靜蘭到來,南宮明對她的態度便與日俱增的下滑著,曾經眼中的柔情也逐漸消失。


    但是她,還頂著將士們略帶著鄙夷的神色,在他們麵前晃著。將士們暗地裏,說她是沒人要嗎?聖上心尖寵都來了,如今都不帶搭理她了,她還非要上趕著去舔。


    可這些她通通不在乎,隻要。。。


    可想而知,這次戰役,她打得極為艱難。


    本來她也不算打了敗仗,可寧靜蘭又是說著:“胡姬將軍今日明明可刺那將領一劍的,怎麽偏生刺不中,莫非。。。”


    她話語中歧義太多了。


    胡姬唯有據理力爭著,說著那一劍的時候,自己的確快力竭了。


    寧靜蘭小嘴一癟,好不委屈的模樣:“胡姬將軍說你力竭,可現下這麽生龍活虎吼著本郡主的模樣,哪裏像沒力氣了。


    莫非是欺本宮已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了,就要來這麽兇本宮。”


    又來!她又來!


    這些日子,二人每每在南宮明麵前有爭執,這個郡主也不直接和她吵開,非要端著這副柔弱的模樣。


    南宮明本對她態度本就漸漸不好了,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是會凝著眉,訓斥著她,讓她道歉。


    她每每隻能被迫低著頭,道了歉。


    這一次,也不例外。


    可是這次,寧靜蘭顯然沒想放過她。


    她楚楚可憐的哭泣著,南宮明隻能輕哄著她,問她如何能不哭。


    她從寧靜蘭眼中,瞧出了幾分得意,心頭湧起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


    “我哪敢說什麽啊。隻是胡姬將軍在這跪著,我都怕她再兇我。”


    “既然如此,便叫她去外頭繼續跪著去!”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她便頂著烈日,披著沉重的戰甲,在來往士兵異樣的眼神中,足足跪了兩個時辰。


    好在南宮明和她,並不能在軍營停留太久,不多時就要迴去了。


    她心頭還未鬆下,寧靜蘭又挑唆著南宮明,讓她一同迴京,領個禦林軍的頭銜。


    她聽說時,兩眼一黑,險些昏厥過去了。


    若迴了京都,她何以能再戰疆場,何時才能攻入暉城。


    可聖命難為,她縱使不肯,還是隻能隨她們一同進京。


    離去之前,她萬般懇求應將軍,定要早日攻下暉城。


    迴京的路上,寧靜蘭還湊近著她,說著:“知道我為什麽寧可把你帶走,讓你和聖上有更多見麵的機會,也不肯讓你留在邊關嗎?”


    為什麽?她也想不通。


    讓自己遠離聖上,於她而言不是更好嗎?


    她看著她疑惑的眼神,笑容放肆:“聖上最欣賞的,從來都是有本事的人。比起朝夕相處的陪伴,他更容易沉溺在特殊的一眼中。


    本郡主,又豈會讓你有機會,有那個特殊的一眼。”


    人人都覺得,她是和南宮明青梅竹馬,南宮明才如此熱衷於她,可隻有她自己知道,是當初和那些養著深閨,不知世事的大家閨秀不同的自己,才讓南宮明一眼驚豔,另眼相待。


    如今,她豈會讓其他人通過這個不同,來取代了自己。


    胡姬隻覺得拳頭癢癢,若非還存了幾分理智,她大抵真會控製不住揍她。


    在京都的日子裏,她一麵兢兢業業工作著,希望還能有機會再迴邊關。一麵不斷打探著兩國的戰況。


    聽聞兩國還在焦灼著,她心頭也不斷煎熬著。


    同時,她身為禦林軍,有著保衛皇宮安危的責任,免不了與南宮明和寧靜蘭有接觸。


    南宮明看著她的眼神極為複雜,有時她能從中感受到幾分情意的。但隻要寧靜蘭一出現,又轉而變成了冰冷一片。


    最明顯的一次,是他遇刺時,她迫於無奈,隻能抬手去擋。那刺客的匕首險些刺中她右手的手腕處,若真叫他刺中了,她右手概率是要廢了。


    就在那時,背後的南宮明毫不猶豫伸抓住了那匕首,任鮮血流淌,也未放開那匕首。


    她吃驚的轉頭看著他,他眼中的關懷和擔憂是那麽的明顯,眼中的柔情掩蓋都掩蓋不住。


    可當安寧郡主來了,她看到她手腕上的疤痕時,她心中一涼,想到了剛才那一瞬間,他究竟是想救她,還是想救曾經的她?


    她按耐不住心頭疑問,終於在一次趁著二人獨處時,她忍不住發出了心頭的疑問。


    那時波光粼粼,她站在他身旁,看著湖麵的反照過來的光照映在他側臉,為他平添了幾許柔和。


    他悠悠歎了口氣,說道:“朕若說,那一刻,朕什麽都沒想,隻想救你,你信嗎?”


    他眼中如當初在邊關,二人騎馬涉獵時看她的那樣柔和。


    望著他的側顏,叫她恍惚了心神,情不自禁的點了下頭。


    他笑了,笑如初見那般朗如星辰。


    隻是,他們之間,在京都如這般溫馨的時刻並不多。


    寧靜蘭即使迴京,也從未少給自己使絆子,可南宮明,永遠偏愛於她。


    哪怕明知是寧靜蘭先挑的事,最終受罰的,還是她。


    可他又總是時不時,流露出那般情意綿綿的眼神。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兩年,她也遠離了戰場,接近兩年了。


    那日,他連她也派了出去,前去追捕天楚的攝政王。


    可當攝政王說出,她義父如今還在他們手裏時,她還是忍不住放走了他們。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怒了,天牢裏三天三夜滴水未進,險些真叫她熬不過去。


    意識混沌之際,似有人抱起了她,他靠近她耳邊輕聲說道:“你也別怨朕,你這次做得太過分了,若不罰你,何以安得眾大臣的心。”


    他這人曆來如此,總是罰完她之後,又總愛在她身邊說著,他的無可奈何。


    如此冷熱無常,叫的她心又剛涼又熱起來。


    可她這次,是真沒怨他。


    義父教導過她,無論何緣故,都要愛自己的國家,絕不能背叛自己的國家,隻是底線。


    她放走了燕景瑜,使自己的國家蒙受了那麽大損失,受這懲罰,是她應得的。


    當聽聞聶家軍赴了暉城,大敗了應將軍的隊伍,她便知道,她苦等的機會終於快來了。


    她不管旁人異樣的目光,直達禦書房,祈求南宮明再讓自己出征。


    南宮明本就糾結著派何人增援,看到她時,許是想起了當年她禦獸的本領,當真答應了。


    她幾乎快要按耐不住喜悅到快跳出的心髒了,高興的跑迴去準備。


    一路眾人看著她的眼光都千奇百怪,有訝異,也有鄙夷的。


    隻因不止在軍營,即使到了京都,她依舊時不時在南宮明身邊出現。


    時間久了,宮中也開始有了傳言,聖上此次出巡,還帶迴了個不知臉皮的女子。


    聖上都沒有要納她的意思,她倒是厚著臉皮,時不時出現在聖上必經之地,哪怕當時聖上身邊有其他女子,她都還好意思出現。


    但對於後宮女子而言,這種傳言,多是一笑而過。一個沒家世沒長相,什麽都沒有的女子,即使入了後宮,又能升到什麽位分,又能分走聖上多少寵愛呢?


    於她們而言,最大的威脅,永遠都是那個得到聖上明目張膽偏愛的安寧郡主,寧靜蘭。


    她們不在乎,胡姬也不在乎別人怎麽看她,她隻知道,她現在終於可以迴到戰場上了,她簡直恨不得直接飛過去的好。


    可據說寧靜蘭又挑事了,想讓南宮明換人支援。


    知道她去找南宮明時,胡姬的心幾乎快涼半截了。


    不過出乎意料的,這次南宮明再無縱容著她了,說是文書已下,天子一言九鼎,豈可朝令夕改。


    聽說時,胡姬樂得一整天嘴角都沒落下來。落在不小心撞見的寧靜蘭眼中,便成了得意洋洋的挑釁。


    她冷哼一聲,說道:“你別得意太早!”


    南宮明讓她帶領著一支她從未見過的隊伍前往與應將軍匯合。她雖好奇這支隊伍由來,可到底沒多過問。


    她來到戰場上,駕馭著二虎,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勢如破竹。


    眼見那暉城城門終於打開了,她還未來得及高興,便被那炮火轟懵了。


    好不容易九死一生逃迴來,可在看到寧靜蘭的那一瞬間,她整個人都不好了,頓時想起了當年被她支配的恐懼,整顆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不知寧靜蘭又會如何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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