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聶羽卉沉默著,昆淩白說道:“我知此事你一時半會也是難以接受,但此事我的的確確從老管家口中聽到的。”


    昆淩白的說的話,在聶羽卉心頭湧起了滔天巨浪,叫她一時間心亂如麻。


    她來迴走著,良久,方才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境平複下去,說道:“此事到底事關重大。。。你這次尋找王成林家人的時候,也可乘此機會再調查調查。。。”


    言下之意,便是還是有幾分相信他的話的。


    昆淩白聽了,心裏的落寞消減了幾分,她雖沒有全然相信自己,至少,她也並非全然不相信他的,不是嗎?


    此時的營帳外不遠處,白詩言看著斥候的弟兄們又開始忙忙碌碌的不知又在行動著什麽。


    他蹲坐在地上,一手撐著下巴,另一手無聊的拿著樹枝在地上挑動著螞蟻。


    他嘴上不斷嘀咕著:“也不知他們又在忙什麽,唉,訓練了那麽多個月,每次有啥事都輪不到我們。這兵當的,就隻是每天都訓練那些內容。”


    每天除了訓練就是訓練,他感覺自己都快像那日複一日的木樁,除了杵著毫無作用。


    “玉蘭,你先把那些藥渣拿去倒了。”


    背後的藥棚裏傳來醫官沈適的聲音,不多時又傳來一女子輕快的迴應聲。


    自藥棚裏走出了一年輕女子,身材高挑纖細,長相算得上清秀可人,隻穿著簡簡單單的布衣,她就是聶家軍裏的小醫女,玉蘭姑娘。


    玉蘭姑娘人美心善,對受傷的弟兄們照顧有加,聶家軍不少弟兄都樂意找她看病。


    當然或多或少,都抱著一些其他想法,隻不過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人家早和歐陽鷹將軍早定了終身了,叫的一眾弟兄暗自心碎。


    她現下手提著一個藥桶。藥桶裏黑黑的一坨又一坨,散發著藥香,想來就是她要去倒掉的藥渣了。


    白詩言本自無聊著,見她提著那麽重的藥桶,連忙起身上前道:“玉蘭姑娘,我來幫你吧。”


    玉蘭朝著他柔柔一笑,說道:“不用啦,你剛訓練完也累了,我自己來就好了。”


    “哎呀,不用客氣。”白詩言一邊說著,一邊將她手中藥桶提過。


    許是平日裏和那些軍營裏這些個大老爺們的打鬧習慣了,他毫無反應的自背後將胳膊搭上了她肩膀,說道:“就倒個藥渣子的事。”


    可他胳膊剛觸及到玉蘭的肩膀上,玉蘭卻驟然臉色一變,一臉的恐懼和不安。


    隨即大聲尖叫了起來:“啊啊啊啊!走開!別碰我!”


    她一邊叫嚷著,一邊跌跌撞撞的縮在帳篷邊上,抱緊了自己,哭泣了起來。


    白詩言被她這一反應搞得一愣一愣的,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玉蘭的尖叫聲一下子引來了不少士兵的圍觀,紛紛好奇發生了什麽。


    剛圍了過來,一個身影急促的推開圍觀的那些人,一邊推開一邊說道:“都讓開,都迴去訓練,不要在這裏圍著了。”


    是歐陽鷹的聲音,他推開了那些人,直接奔赴到了瑟瑟發抖的玉蘭身邊,一把將她環住。


    感受到有人抱住自己,玉蘭身子抖得越發嚴重了,叫嚷的更厲害:“你走開!你走開!”


    “玉蘭,玉蘭,是我啊!”


    歐陽鷹將她緊緊環抱住,眼中滿是心痛。


    聽到了歐陽鷹的聲音,玉蘭方才似是才慢慢反應了過來,將深埋著的頭緩緩抬了起來。


    在看到眼前之人是歐陽鷹時,再繃不住情緒,不住的往他懷中鑽著。


    隻有這個熟悉的懷抱,方才能讓她稍稍安心一些。


    歐陽鷹在軍營中,現下穿著一身的鎧甲,怕她靠著自己難受,盡量將她頭輕靠在鎧甲未覆上的地方,好讓她靠著舒服一點。


    他一手摟著她,一手輕拍著她後背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已經過去了的,我們現在在聶家軍的軍營裏呢。”


    懷中的人兒感受到他的安撫,情緒漸漸平和了下來。


    白詩言自一開始到現在,依舊一動也不敢動的提著藥桶,不知所措。


    他實在是不知,這玉蘭姑娘因何這麽大的反應。


    在他還怔愣著不知所措時,一雙柔荑抓住了他的衣領。


    是歐陽燕抓著他的衣領,一臉憤憤的望著他,說道:“喂,臭小子,你對玉蘭幹了什麽?”


    她雖比白詩言個子小了一個頭,可現下氣憤中,氣勢洶洶,倒顯得她似比白詩言這毛頭小子高大了許多一樣。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白詩言拽得近了一下,白詩言被她拽得踉蹌了一下。


    “我。。。我沒幹嘛啊,我隻是想幫她倒一下藥渣而已,最多。。。最多就是拍了玉蘭姑娘肩膀一下。”


    他連忙解釋道。


    歐陽燕越發氣憤,說道:“你倒藥渣就倒藥渣,你亂碰人家幹什麽?占便宜啊?”


    她說著,拽得更近了。


    白詩言與她越貼越近,聞及她身上傳來淡淡的女兒香,不覺悄悄紅了臉龐。


    他從小到大,除了母親和姐姐,從未和其他女子這般靠近。


    但下一刻,因著衣領被拽緊,使得他唿吸開始有些急促,啞著聲音解釋道:“我沒有。。。我。。。我冤枉。。。咳咳。”


    周圍的將士有心上去勸誡的,直接被歐陽燕一個兇巴巴的眼神給瞪了迴去。一時間沒人敢上去勸誡了。


    見歐陽燕沒有鬆開的意思,反倒越來越緊了,他一下子急了,連忙喊道:“快。。。快鬆。。表姐。。。表姐。。。”


    他瞥見聶羽卉出了營帳,連忙唿喊了起來。


    聶羽卉自營帳出來,腦海中不斷的迴憶著昆淩白的話,整個人不覺渾渾噩噩的。


    忽聽白詩言在唿喊自己,本渾渾噩噩的腦袋才得一絲清明。


    抬眼望去,便見靠近藥棚那邊不知發生了什麽,許多將士圍觀著。


    再一瞧,一下子瞧見了被歐陽燕拽著的白詩言。


    見白詩言顯然有些唿吸困難了,她連忙走了過來。


    那些將士見她過來了,連忙讓開了一條路。


    “這是怎麽啦?”


    怎麽玉蘭在哭?白詩言被歐陽燕拽著呢?


    白詩言見到她簡直如見救星,連忙喊道:“表姐,你先別管怎麽啦,先救救我,咳咳。”


    他說得急了,還不住的咳了兩聲。


    聶羽卉見狀連忙上前拉開了歐陽燕的手,說道:“好了好了,燕子,有什麽事情好好說,不要這樣。”


    歐陽燕見老大發令了,方才肯鬆開他衣領,隻是嘴上依舊憤憤的說道:“老大,你怎麽會有這麽個表弟的,他居然敢欺負玉蘭姐姐。”


    白詩言衣領被放開,如獲新生般的深深吸了幾口氣,聽得歐陽燕這麽說,他連忙擺手道:“我不是,我沒有,我冤枉啊。”


    聶羽卉也被他們搞得發愣,不知究竟是什麽情況。


    當事人玉蘭,在歐陽鷹逐漸安慰下,情緒已漸漸緩和了。


    歐陽鷹抬手為她擦去眼角的淚珠,將她扶了起來。


    她帶著尚有幾分哭腔的語氣說道:“不是的,燕子,你誤會了,他確實隻是好心幫我倒藥渣而已,沒有欺負我的。”


    白詩言瞬間眼前一亮,說道:“聽聽,聽聽,玉蘭姑娘也這麽說了,我真的隻是幫她倒個藥渣,真的沒有幹什麽。”


    歐陽燕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下,嘴上說道:“倒藥渣就倒藥渣,以後別亂動手動腳的。”


    “再也不會了。”白詩言連忙保證著,吃了一次虧還不長一智嗎。


    這次他是不知道玉蘭姑娘會有這麽大的反應,下次打死他也不敢了。


    聶羽卉無奈的搖頭歎氣,燕子這毛毛躁躁的脾氣啊。,不過她也是出於維護玉蘭,也怪不得她這麽大的反應。


    見事情解決了,她招手示意那些將士散了,趕緊訓練去。


    歐陽鷹也摟著玉蘭先行離去了。


    原地裏隻剩下白詩言和歐陽燕二人。


    白詩言手還提著那藥桶,訕訕的提著就要離去去倒時,眼角瞥見那歐陽燕的鎧甲上沾染上了些藥汁。


    想來是剛才她拽著自己踉蹌了幾下,方才撒到她身上去了。


    “看什麽看,你個登徒子。”歐陽燕不知自己鎧甲的情況,隻見到他眼角一直往自己身上瞄,一下子也紅了臉喝著。


    這些年的,誰敢這麽往自己身上肆無忌憚的瞄著的,多少都得挨她一拳不可。


    可眼前少年眼神清澈,望著她的目光並無那些叫人不適的邪欲。隻叫她紅了臉,卻並未直接給他一拳頭。


    也幸得她未給這一拳,不然白詩言今日也著實太冤了。


    他被歐陽燕一喝,也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指了指她鎧甲上沾染著藥汁的地方,嘟嘟囔囔的說道:“你。。。你鎧甲髒了。”


    歐陽燕低頭一瞧,這才發現原來他不是故意看自己,是因為自己不小心沾到藥汁了。


    一時間也有點不好意思了起來,今日對他誤會卻是過重了。


    要不給他道個歉吧。


    歐陽燕低頭想著的時候,一隻手遞過了一方手帕到她的麵前。


    她有些訝異的抬頭望去,隻好見到少年陽光明媚的眼神。


    白詩言顯得有些靦腆的笑了笑,說道:“給你。”


    歐陽燕猶豫了半晌,終究伸出了手接過。


    這手帕洗得幹幹淨淨的,還帶著少年身上特有的味道,很好聞,像山間的空氣一般沁人心肺。


    倒是難得,這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中,能有他這般愛幹淨的少年。


    她接了過來,正猶豫要不要說聲抱歉時,卻又聽白詩言說道:“你。。。”


    “你什麽呀,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麽?”歐陽燕見他婆婆媽媽,一下子都忘記了要道歉了,直接不耐煩的問道。


    白詩言抿唇笑了笑,說道:“你鎧甲上的藥汁。。。”


    “哦,這個呀。。。我自己迴去擦擦就好了。。。謝謝你的手帕啦。”歐陽燕說完,便轉過了身去,徑直往後走了。


    她這樣說著,轉身時,卻隻感覺自己耳根處熱得不行,連帶著脖頸也泛起了紅暈。


    白詩言怔在原地。


    她這是害羞了麽?方才那麽氣勢洶洶的女子,原來也會害羞啊。


    他也轉過身,將藥渣倒完後,便將藥桶提迴了藥棚,隻好遇見沈適正難得休息的時候。


    他按耐不住那好奇心,走近問道:“沈大夫,問你件事啊,為什麽我就碰了玉蘭姑娘肩膀一下,她反應那麽大呢?”


    沈適明顯的愣了一下,良久,隻是不住的搖頭道:“不止是她,紅娘子軍的許多姑娘,都曾經受過創傷,很怕別人突然碰她們的。”


    具體原因,沈適卻是不肯再說了。


    白詩言卻是越發好奇,究竟她們發生過什麽啊?


    好奇歸好奇,但人家不說,他也沒再繼續追問下去了。


    歐陽鷹扶著玉蘭迴到了她落腳的營帳中,將她放置在床上坐著。


    玉蘭情緒顯然還有些不穩定,偶爾傳來幾聲抽泣的聲音。


    歐陽鷹隻能輕撫著她,除此之外,他做不了什麽。


    玉蘭情緒漸漸平和下來,她輕摟著歐陽鷹的脖頸,緊緊的抱著他。


    歐陽鷹安慰她道:“好了,已經沒事了,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們還有很長的未來的。”


    玉蘭默默的說道:“可是每每午夜夢迴時,那些噩夢總是不住的纏繞著我。每每夢見一次,我就。。。”


    她抬眼望了歐陽鷹一眼,那一眼間充斥著無助和恐懼。


    歐陽鷹將她摟緊,以身軀給與她力量,他說道:“你不要去害怕,你隻要永遠記住老大當初說得那樣,‘你們沒有做錯什麽’!”


    一句你們沒有錯,給予了玉蘭無限的力量,讓她有勇氣輕點了點頭。


    聶羽卉出了軍營,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道上,今日昆淩白的話帶給她的衝擊實在太大了。


    若昆淩白所言非假,那麽風維盛豈不就是害死她舅舅的仇人。


    想到此處,她頓覺心頭一股冰涼開始往身體四周冒,隻叫的她渾身顫栗。


    風維盛。。。當真會是幕後黑手嗎?


    那風陌然呢?他知道嗎?


    聶羽卉想起了那日風陌然來見自己時的模樣,也許,他也知道了些什麽。


    或許,自己要去見見風陌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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