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衝進產房,當著剛剛生產完的母親,用手術刀將自己的手腕給割破了,看著鮮血不斷往外流,清顏,你知道我那時候在想什麽嗎?我在想,這操蛋的人生,總算可以結束了,真讓人鬆了一口氣。”


    “老公!”


    阮清顏死死握著那彎曲著疤痕的手腕,豆大的眼淚,帶著滾燙的溫度,一滴一滴往下落。


    最後,全部匯聚在那一處疤痕之上,試圖用溫度驅散上麵蝕骨的寒冷和絕望……


    “母親給他取名叫霍祈,不是為了祈求我的原諒,而是為了祈求我活下去,因為隻有我活下去,她才不會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到又害死了一個人!”


    “又?”


    阮清顏蹙眉。


    霍星宴不再繼續說了。


    他們隔著一道門,手牽著手。


    哪怕看不到彼此的臉,也能深刻體會到彼此內心的情緒在怎樣沸騰著,感傷著。


    “霍星宴,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嗯。”


    霍星宴靠在門的內側,吸一口煙,“嗯”了一聲。


    她道:“從前有一個小女孩,她從出生以來,就覺得自己幸福的像是一個小公主一樣!雖然父親不是很喜歡她,可母親對她好的沒話說,他們母女倆就像是寄生生物一般,彼此依存,好像離開誰,另外一個都會死掉一般。後來,女孩的母親帶迴來一個受傷很嚴重的小男孩……


    “母親開始將一部分的愛和關心分給了那個男孩,女孩很難過很難過,她甚至每天都想著如何讓那個忽然冒出來的情敵小男孩消失,甚至還跟母親又哭又鬧,讓母親將小男孩送走。


    “但母親告訴小女孩說,‘好寶貝,媽媽愛你,也愛小哥哥啊,不如你們以後就做最好最好的朋友如何?這樣一來,你的愛給小哥哥,小哥哥的愛給你,你們相互依存,就算哪一天媽媽不在了,你也還能依靠著小哥哥幸福啊。’


    “小女孩那時候真的好天真,她不會覺得母親有一天真的會離開,她想的是,要是和小哥哥成為好朋友,就多一個人喜歡和關心自己了,所以沒多久,他們就真的成了形影不離的朋友!”


    這就是她和影子哥哥的故事。


    從未向其他人述說過的過去。


    今天卻想拿出來,哪怕是扯開自己內心的傷疤,也想用來當做例子,好好安慰一下霍星宴。


    “霍星宴,你以為婆婆是在祈求你不會死,可我卻覺得,她是祈求你們兄弟兩個可以彼此依靠,彼此幸福長大!而不是孤孤零零,隻是自己一個人。”


    就像當初母親讓她和影子哥哥做朋友一樣。


    有了影子哥哥,自己就不是孤零零一個了。


    隻是最後。


    母親走了,影子哥哥消失……


    “清顏!”


    話音落地。


    衛生間的門猛得從裏麵推開。


    幸虧阮清顏以前練過拉丁舞,身體柔韌性比較好。


    被門板往前用力一推,她直接九十度對折,上半身壓在大腿上,躲過直接被親老公給推飛出去的厄運。


    “清顏,你還記得?你真的還記得?”


    霍星宴紅著眼眶,沒頭沒腦的就將她死死抱入懷中,恨不得揉碎了,融入骨血裏,一生一世……三生三世……生生世世都不要分開才好……


    阮清顏咳嗽幾聲,扯他胳膊,“咳咳咳……霍……霍星宴你冷靜一下,這隻是故事而已,你先鬆手,鬆開我,我快要被你給勒死了啦!”


    關於影子哥哥的事,她不想讓霍星宴知道的太多,免得他會胡思亂想。


    霍星宴劍眉一蹙,“故事?”


    怎麽會是故事?


    這些,明明就是自己第一次見到小桃子時,發生的事啊!


    阮清顏一本正經的胡編亂造,“我也不記得啦,就是一些模糊的記憶在腦海裏,也不知道是小時候幻想出來的,還是的確有過這麽一個小哥哥,總之,我就是忘了啦,講出來,也是添加一些想象力潤色,不能全部當真的。”


    原來,小桃子是把影子哥哥給忘了,是嗎?


    霍星宴抱著她的手沒有鬆懈一分一毫。


    但不會過於用力,不會讓她覺得待在自己懷裏會不舒服。


    “沒事,故事也好,真實發生的也罷,我隻要確定你現在喜歡的人是我,我娶的人是你,這就已經足夠了。”


    至於曾經的自己,曾經的影子哥哥。


    小桃子不記得,也不是一件壞事。


    起碼,沒有影子哥哥,那……那晚的可怕,她也就都忘得一幹二淨了。


    “走吧,明天還要啟程去秦家主宅,我們早點迴去休息。”


    霍星宴想去牽她的手一頓,馬上又折迴衛生間。


    阮清顏一頭霧水,“霍星宴??”


    “我處理一下身上的煙味,還有衛生間的細菌和病毒多,我在裏麵待的時間有點多,要洗個澡,你稍等我一會。”


    “……”


    完蛋!感傷過後,精致的他,又迴來了!!!


    等霍大少洗完澡,再各種淨化完身上的煙味時,外麵的天都黑了。


    阮清顏困的要命。


    對於一個孕婦而言,睡眠幾乎占據了一天的絕大時間。


    她像小寶寶一樣,蜷縮在軟軟的真皮沙發上,咬著一根手指的指甲,睡的很甜很甜,偶爾還要砸吧幾下粉嘟嘟的嘴唇,發幾句夢囈。


    霍星宴眸色清冽的看了幾眼。


    他緊抿的薄唇,忍不住的微微勾起一個幸福的弧度。


    好像哪怕隻是這麽簡簡單單的看著她,他都會覺得,自己的人生,好像也沒有那麽黑暗冰冷了……


    “小桃子,走了,我們迴家。”


    霍星宴輕聲哄著,將人從沙發上打橫抱起。


    阮清顏舒舒服服扭個身,找了一舒服的位置,半夢半醒的嘟囔一句,“哥哥,小桃子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實際她說的是影子哥哥。


    可嘴巴裏睡覺的時候會含著口水,剛開口說話,非常含糊不清。


    霍星宴向外走的腳步沒有停頓,可眉頭卻鎖了起來。


    小桃子說,她曾經喜歡過一個人,隻是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他一開始是懷疑景粵。


    但在喬家的晚宴上,小桃子親口承認自己喜歡的人並非是他。


    那又會是誰……


    這個夢裏的哥哥,到底是誰??


    阮清顏的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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