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於山澗小路上悠閑行駛,駛過山穀。夕陽餘暉灑在鄉野澤田中,罩著西山,幾縷炊煙嫋嫋。


    靖門關有座真君觀,香火鼎盛一時,奉眾極多,卻在昨夜間化為殘垣廢墟。


    古九淵幾人行至靖門關時,關牌碑坊下吵吵嚷嚷,相隔不遠聚集有五夥人。


    三五紮堆的年輕道人,個個一副餘悸未消的模樣,低頭細語。


    一隊抬官轎歇力的魁梧轎夫,轎中人未露麵,數位扈從蹲在坊壁石處飲水。


    年過花甲的老者背著背簍,簍中的草藥還粘著泥土,隨同還有位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二人疑似上山采藥而歸。


    一對中年夫婦,背劍而立,不時竊竊私語。


    附近山村村民吵嚷的厲害。


    眾人目光不時瞥向數十丈外的不大山頭,山腳處的埃埃廢墟。


    “淵哥……”天侖腦袋伸出窗幔,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卻難掩小臉的雀躍之色。


    古九淵驅車走得不急不緩,對小天侖的那點心思,置若罔聞。


    “淵哥,淵哥……”小家夥見古九淵不理睬他,呲牙咧嘴的叫嚷著。


    絮聲入翦枝耳,她一邊手法粗暴的拽著葡萄,一邊隨口複述。


    “風觀主真乃神人也,道法通神。據言,三日前觀主夜觀星象時,已瞧出端倪,遂才帶門下弟子出門避禍,真君觀守護一脈香火才得以幸存……”村民高唿。


    “真君觀亦算大幸,作為道門旁支,正臨大選,前往巨鹿山觀禮,險則避過一劫。”有知情者道出部分內情。


    “黃瀾國前國子監,曾為昔日好友真君觀觀主推算一卦,預言昨日因,必成他日果,若想阻斷此事的發生,應早早除掉牛二甄這個禍根,可觀主大善,言上天有好生之德……”


    “聽聞牛二甄天賦異稟,風觀主意欲借助道門大選,希翼門下弟子嶄露頭角,真君觀的地位能往上挪一挪,長老閣占有一席之地。”


    “……”


    是非種種,千般因,萬般果,芸芸眾生百口千說。


    古九淵驅車繼續前行。


    馬車大排長龍等候在靖門關關閘處通行隊末,關閘兩側有大軍檢守,布防嚴密。


    古九淵耳朵靈光,在那倒買倒賣的販夫從關口對向通行後,嘴裏罵罵咧咧的言語中大致明白究竟。


    “抓人你就抓人,就算死了相國滿門,與我何幹,這不是瞎耽誤大爺功夫。”


    翦枝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通關文碟,暢通無阻。


    天侖耷拉著腦袋,蔫了吧唧。


    靖門關碑坊通行後,大路寬闊平坦了許多,對麵衝來一夥人,清一色腰挎大馬長刀的黑衣侍衛,在頭前穿著寬鬆錦繡長袍的大胖子帶領下,橫衝直撞。


    古九淵早早將馬車停在一旁,卻仍是飛來橫禍。


    胖公子偏偏到了近前馬失前蹄,墮馬橫砸而出,與古九淵的拉車馬匹撞在一起,胖子身形穩穩著地,馬兒反倒橫移歪斜數步,發出痛苦地嘶鳴聲。


    黑衣侍衛整齊劃一停馬,無一人麵露慌亂之色,更無人上前詢問因由,皆牽馬在側,馬隊後方走出一位穿著儒雅的中年男子,他走上前,低頭看了一眼穿著華麗的胖子,不苟言笑的說了句“起來”。


    隨後轉身走向古九淵的馬車,笑容謙遜道:“公子可有受傷?”


    古九淵作揖迴道:“無礙”。


    胖公子身子稍稍向後挪了挪,表情木訥,既無痛苦,也無怒色。


    “既無大礙,那我等就告辭了,若是公子日後察覺身體有恙,可到靖嶼灣木北客棧尋在下,某家姓莊,近一旬我都會在此。”莊姓中年人抱拳行禮,話說得謙恭之餘,滴水不漏。


    古九淵抱拳還禮。


    中年人轉身離去,胖公子徑直跟上。


    馬隊離開後,翦枝掀開車簾,瞥了眼已在數十丈外奔行的隊伍,繼而坐在馬車甲板另一邊,晃蕩著修長的雙腿“應該是北蠻古族莊氏,隱世上百年了,這次入世不知為何……”


    古九淵暗暗記下。


    黑衣馬隊繞至山後,隊伍後方的中年人速度放慢了些,跟在一旁始終默默無言,背後交錯綁縛兩把短刀的黑衣少年,欲言又止。


    “想問我為何如此好說話,還那般抬舉趕車的小廝?”中年人撇頭笑著道。


    黑衣少年下意識點點頭。


    “馬車裏的人身份可不簡單,那驅車的馬夫修為是否真如我神識所感,隻是一品武師,尚無法定論,恐是另有玄機。連那在馬車布結界遮蔽窺視之人的手法紋路我亦不能看透,可想而知布結界之人的陣法造詣有多強大,身後勢力……”莊姓中年人神情嚴肅了些,一臉無奈。


    黑衣少年心中了然後,有些震驚,別人或許不知莊雲深淺,可他卻知曉中年人的左眼內藏乾坤。如此這般,居然連馬車所布結界都看不透,可想布下結界之人修為有多高深,手法有多高超。


    少年輕輕抬起右手,摸了摸後背兩把短刀的刀柄,眼神熾熱。


    中年人見少年的動作,哈哈大笑起來,大喝一聲“走嘍”。


    黑衣少年嘿嘿一笑,快馬跟上。


    打頭的胖子仍然快馬在前,依然橫衝直撞。


    靖嶼灣三麵環山,西麵靠海。盡管二月接近尾聲,可當地民眾仍是春袍加身,格外搶眼。


    春寒料峭,尤為顯著。


    古九淵掀開車簾,看著二人說道“預期有變,今夜在靖嶼灣落腳,我去添置吃食。若是天侖少爺想趁此空隙出去遊玩一番,須有翦枝陪同。”


    翦枝笑著點頭。


    天侖低著頭,強憋著笑。


    三人落腳處為偏離繁華市井的靖嶼灣角,名為青霄客棧。


    言此偏離鬧市,事實上與“偏離”二字半點搭不著邊際。山海秀麗,風光旖旎,美複如斯。


    每年二月靖嶼灣角總會迎來絡繹不絕的遊客,其一是因為“神象飛天”的仙雲瀑居於此,其二是當地靈梵族的盛會,釣龜招婿。


    “古九淵,我與少爺去往仙雲瀑,待你去時,尋當地族人為你引路即可。”翦枝笑容燦爛地說道。


    出門前,翦枝特意敲開古九淵房門提醒道。


    在古九淵看來,這個偶爾愣頭愣腦的姑娘有顆玲瓏剔透的心。


    天色漸漸變暗,燈火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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