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門後老者拘謹萬分的站在拱橋邊沿恭候時,古九淵已經隨著婦人重返前廳,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吳伯才到。


    “吳伯,如今天侖已有八歲,識文斷字方麵仍然一竅不通,而今到了熟讀精思循法進修的年齡,伴讀書童一事不宜再耽擱,此事你看如何是好?”


    吳伯進門,婦人便抬手示意其坐下,並開門見山講明情況,眼光迴旋至少年身上。


    老者自進門視線就沒有脫離亭門口幾步距離處,那裏站著不卑不亢的青衣少年。


    在吳伯眼中,其實並未發現少年有何特別之處,隻覺平凡無奇。但是他更不認為初見時,在少年身上隱約看到那人的神韻流轉會是錯覺。因為即便他隻見過那人一麵,可天地之間又有何人能有那樣絕世的風采。


    老者心裏冒出無數猜測,毫無頭緒。


    “當真會是當年與小姐遊曆探幽府之行所遇那尊存在嗎?是否返璞歸真所至境界已經超出老奴所知的範疇?還是隻是得其傳承的後人?為何少年周身不聚靈氣?是不能修行還是未修行?……”


    古九淵被老者的看得渾身不自在,他覺得吳伯看自己的眼神很怪異,像審視又仿佛十分忌憚。


    “吳伯”美婦聲音大了些。


    “小姐”老者轉迴視線,輕聲喊道。


    “天侖少爺確有八歲,應有書童伴讀在側,即是作伴也為教導。我觀此子有些書生氣,不妨讓其嚐試一二?”吳伯坐在客廳尾座,拿起杯盞茶,輕輕抿了一小口。


    他將茶杯放迴原位,抬頭望著少年問道:“你叫什麽?”


    “古九淵,來自外鄉。”古九座算是簡單介紹了自己,至於從何處而來,他沒有說明。


    “外鄉”老者一番心中咀嚼,臉上笑容玩味兒。


    “古九淵,天侖我想你已經見過,讓翦枝帶你過去,我隨後就到。”婦人走下主位,邊走邊說道。


    “翦枝到。”


    叫做翦枝的丫頭仿佛會未卜先知般,像隻無頭蒼蠅衝了進來,來時一陣風。


    “帶他去找天侖,我隨後過去。”婦人重複道。


    翦枝又如一陣風衝了出去。


    來時如風去如電。


    古九淵緊跟其上。


    二人相繼離去,婦人步伐輕盈地走向門前,目光平靜且溫和地望著池中的央雕像“是他嗎?”


    “老奴不知,太過於平凡,也就不平凡了。”吳伯走到了婦人身後兩步距離停下,順著女子視線方向看了過去,說的話耐人尋味。


    古怪的是,空蕩的大廳內除了二人說話的餘音,寂靜地可怕。美婦人、老者行步無聲。


    ……


    笪甏之鄉。


    廣闊無垠的原野上,有一輛驢車正龜速前行。


    “老爺,這就真的偷雞不成蝕把米了。”俊俏高大的少年舉起木棍狠狠抽在驢臀上,滿臉幸災樂禍。


    驢車板上別扭坐姿的白髯老人,撫了撫因為倉惶逃竄而由白變灰的長須。老人似乎才感覺這般坐著憋屈,便直接由坐改臥。躺在木板上,翹起二郎腿,觀望天空的那朵蘑菇雲,愜意無比。


    老人沒有理會俊俏少年的喋喋不休,因為他知道,一旦接話,少年就收不住嘴。


    先前二人經過笪甏之鄉,受聖原族熱情相邀,參加此族千年難遇的聖花綻放盛典。據族人講述,聖花隨緣而開,並無定象。


    二人覺得此種說法稀奇,便跟著去想要一覽究竟。


    不想二人見到聖花的那一刻就心生感應,萬物有靈,緣為誰開,所為何來,因果注定。


    說是覬覦也非覬覦,不過“偷花”手短,始終對不住聖原族的態度風情。


    趁著夜深人靜,兩人登上聖原族祖地,剛要伸手采摘。兩名八品武師從天而降,自稱護花族老,其中一人隨手一擺便挑翻二人。


    平時二人估計都不會正眼相看的貨色,此時卻能蔑視吊打他們,那真叫一個憋屈。怨隻怨秘境對外來之人的天地規則所限。


    後來,兩人以失去神行丸的代價才躲開了族長的殺招,逃出生天,隻是這一律都在狼狽逃竄。


    “向東而行”老人身子右翻,神色淡定。


    “好嘞”少年猛甩三棍,大喝“駕駕駕”。


    ……


    古九淵隨著翦枝來到一個布置別致的小園子,故園。


    園子進門左側處,柵欄護著三棵不知品種的幼苗。右側有一個長形石桌,桌子上放著形形色色的泥捏小人兒,沿邊歪七扭八地放了六隻板凳。左前方,一根光禿禿的吊杆上蕩著秋千,最醒目的地方是支柱上畫了一張少女的笑臉,不加修飾的天真爛漫。


    “坐”


    翦枝自然如常地坐在板凳上,笑容可掬的看著少年,開口邀其坐下等。


    古九淵也不多說,報以微笑,隨之也坐在了板凳上。


    不多久,正主迴來,出現在後院。


    隨行還多了一人,十五六歲的少年,書生打扮,長得油頭粉麵,衣著光鮮。隻是圍著二人笑臉不斷的說著什麽,但少女的臉上卻表現出一臉的不耐煩,男孩則東看看西瞧瞧,完不搭理他。


    “八竿子打不著的表親,隻會做一件事,獻殷勤。”翦枝一臉鄙夷地看著,話裏意思又似乎在對少年所說。


    “多謝”古九淵笑著說道。


    “背地裏,我們都稱他為肥水不流。”俊俏丫頭樂嗬點頭,繼續說道。


    “為何?”古九淵不解。


    “都流臉上了唄”翦枝解釋的同時把自己也給逗樂了。


    古九淵覺得她笑起來就像寒冷冬日的和煦陽光,使人如沐春風。


    不遠處的三人,貌合神離走向故園。


    張淼淼感覺眼前一亮,欣喜若狂的跑向故園。對少年能夠來到此處,她很是意外和不解。


    不過,轉念一想,又大致明白了。此前,張淼淼妄圖借助姐姐之手對作態不盡她意的少年略施薄懲,或許姐姐早已看穿自己的意圖,卻反其道而行之,將其留了下來。


    姊妹兩人本就是冰雪聰明的人,隻差到了心意相通的境地。雖然二人不是親姐妹,但是其中一人有何想法,隻需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另一人基本就能領會,默契無比。


    對於姐姐如此做法,張淼淼心中其實一百個讚同,更有竊喜,錯有錯著。


    她跑到少年跟前,作出小女人嬌俏可人的姿態,施萬福,輕聲細語“你來了”,和之前判若兩人。


    古九淵一個閃身躲開,既然有一,誰也不知會不會有二。


    男孩偷偷向他眨了眨眼,古九淵笑容內斂迴應。


    當他準備說明來意,卻被翦枝搶先一步道出。


    “淼小姐,天侖少爺,小姐許了這位公子作為少爺的伴讀書童。對了,你叫什麽?”


    翦枝沒頭沒腦的說著,拽著秀發轉頭尷尬看著少年問道。


    幾人說話時,古九淵注意到油頭粉麵書生眼神中的轉變,嫉妒,怨恨,一閃而逝後的笑裏藏刀。


    古九淵心想這個二看來躲不開了,無端端的成為了少女擋箭牌。


    古九淵明白眼前之路需循序漸進,前路如何,他不知。但是還有許多事等著自己去完成,隻能既來求安,再去應對魑魅魍魎,涉足修行界。


    “哎,我叫天侖,你叫什麽?”男孩這時聽說此人是自己的伴讀書童,也不怕生了,直接走到少年身旁,拽著他的衣袖問道。


    古九淵反應過來,低頭含蓄一笑“古九淵,來自外鄉,即將成為你的伴讀書童”。


    少年簡短說明之後,園中五人皆笑出聲,其中一人笑的最誇張。他笑的臉上的油脂都滲了出來,油膩味都傳出了園子,幸好被花香遮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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