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君子國國主的小女兒拆桐公主從國都桐城的城牆上跳了下去。


    老人們說,那是個烏雲密布的日子,君子國的國主要把他的小女兒嫁給柔仆國的王子。


    那天剛好是公主十六歲的生日,她穿著大紅色的嫁衣,淒清冷豔的立在城牆上。她一直望著遠方,像是在等一個什麽人。


    她在等風來。


    “公主巾幗紅顏,勇於和親結我兩國之友誼。望公主看淡別離,不要耽誤了好時辰。”


    晶瑩的淚珠從珠玉一般的麵上滑落,她終究還是等不到了,


    朱唇輕啟,喉頭間哽咽的是誰的錚錚誓言?


    “你不來,我卻還是要等的……父王將我許配給了柔仆王子,我的軀體理應是要還給他的。”


    她的臉上泛起淒婉的笑,淚水在雙眼緊閉的那一刻劃落,隻見嫁衣如火的少女縱身一躍,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傳說公主十三歲那年,額頭上長出一個如桐花般的印記。國師說,是花神娘娘選中了公主當紫桐花神,那額頭上的印記,是花神娘娘贈於公主的禮物。


    沒有人知道,那是風神的親吻。


    因著那個桐花印記,國主給自己的小女兒取名喚作拆桐,是桐花盛開的意思。


    君子國國主在國都種滿了桐花樹,那是他送給女兒的成人禮。桐城也因此得名。


    “從前啊,有個穿白衣的男人很會釀酒。他用桐城的桐花釀酒,酒香清冽,沁人心脾。可自那拆桐公主跳城後,桐城的桐花便再也沒有開過。那個穿白衣的男人也再也沒有釀過酒。”老人捋著花白的長胡須,眯著眼迴憶道。


    “那為什麽人們要將那個白衣男人釀的酒喚作拆桐酒啊?”穀穀雙手托腮,一臉好奇的模樣。


    衛影走了多時未曾迴來,她一個人待在拆桐居太無聊,昨天那個老頭兒給她講的故事她似懂非懂,本著一副謙虛好學的姿態,她來到街上,找到一個在街邊小鋪喝燒酒的老頭兒。


    “這酒的名字是那個釀酒的男人取的,傳說他是東荒的風神,是那拆桐公主的情人……”老人頓了頓,目光忽的暗淡了下來。


    “那拆桐公主跳城,可是為了他?”穀穀繼續問道,


    老人擺擺手,沒有迴答,艱難地拄著拐杖踉踉蹌蹌的走了。穀穀心中疑惑,正要追上去欲問個明白,卻被迎麵急步跑來的幾個官兵模樣的人攔住。


    穀穀抬眼將他們上下打量了一番,將目光定在了他們中間衣服最華麗的那個人身上。那人盯著她,目光冰冷,像個殺手般,將手中那把長劍駕在她的脖子上,冷冷道:


    “跟我們走一趟吧。”


    ——


    穀穀被蒙住了眼睛,隻知道被人領著,走了好長好長的路。眼睛上的黑布被人扯了下來,她來到一個及其富麗堂皇的地方,金黃色的柱子,就連垂地的珠簾都亮得晃眼。她被人推著向前,慢慢靠近那垂地的黃色掛簾。她大起膽子,伸手掀開垂簾,隻見裏麵臥坐個一身黃衣的中年男子,雖是一臉的病色,卻難擋眉宇之間的貴氣。


    見她掀簾近來,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低斥一聲:


    “放肆!”


    那聲音雖是極低,卻是巍峨泰山一般的震懾人心,嚇得穀穀忙收迴了手。那男子從簾子裏探出手輕輕招了招,一群宮女魚貫而入,端著錦衣玉袍齊齊跪在垂簾外,一個年紀更加老成些的男子接過衣服進了垂簾。


    莫約一盞茶的時辰的過去了,黃色的垂簾才被緩緩拉開。眾人擁簇著一個黃色錦袍的貴人走出來,是剛剛那個中年男子。慢步朝立在殿內早就不耐煩的穀穀走去。


    穀穀看清楚他衣服上的龍紋,抬頭問:


    “你是個皇帝?”


    那人嘴角卻輕輕勾起一抹笑,答道:


    “怎麽?不像嗎?”


    穀穀如實迴答道:“像,除了皇帝天下也沒人能把放肆兩個字說得那樣義正言辭。”


    那人嘴角的笑越發深了,聲音卻還是俯瞰天下般的威嚴:“好厲害的丫頭,別忘了,皇帝都是愛殺人的。你不怕惹惱了我,我把你殺了?”


    白色衣裳的小姑娘卻笑了笑,絲毫不畏懼這位天子的威嚴。


    “傳聞君子國的人最是重禮和善,你身為一國之主自然不會動不動就要別人的性命,你得礙著你君子之國的顏麵。”


    那人已緩步登上了高台,聽著台下那白色衣裳小姑娘的越禮不語也沒有要發一發帝王威嚴的意思,隻是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了,冰冷重新爬上他的麵頰。他動了動嘴皮子,極風輕雲淡的道:


    “哦~那你今天可是要看走眼了。”


    大殿之上拖上來一個血淋淋的物件,穀穀看得清楚,是那個在街頭喝燒酒,同她講故事的老人。


    “你看這個人,年過半百,該是好好享福的年紀了。卻因為管不住自己的嘴,落得個這般淒慘的下場。小姑娘,你可知道了?有些話是不可以亂說的。”


    高台之上傳來冷冷的聲音,再沒有方才同她說話時的溫和慈祥。一行清淚從眼眶子裏滾下來,那個年過半百的老人,那個在街頭喝燒酒同她講故事的老人,他本該是擁有兒孫繞膝,垂江釣魚般的晚年生活。


    “你身為一國之君,怎麽濫殺子民!就因為你最愛的女兒因你而死,所以你就要讓所有知道那件事的人給她陪葬?你別忘了?害死她的,是你。”


    扶著龍椅的手隨著身子的一顫有些鬆動。


    “拆桐是你唯一的女兒,為了你自己的私欲把她嫁給一個她根本就不愛的人。你逼死了她,逼死了當年知道這件事所有的人。你枉為人父!枉為一國之君!”


    “住口!”高台之上的人龍威大發,額頭上青筋爆起,他的眼睛裏燃起熊熊大火,要把高台之下那口無遮攔的小姑娘燒得粉碎。


    “來人,把這個不知好歹的刁民給我拖下去,割掉她的舌頭。賜以淩遲之邢!”


    一群黑衣人出現在她的麵前,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麵上無半點膽怯的表情。微風揚起她烏黑的發,她一身白色衣裳,亭亭玉立,像極了十六歲那年的思女。


    “父皇,三月三,女兒要選個稱心的夫君,同他一起好好的孝順父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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