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邊辭微不可察得停滯了一下,才故作鎮定地邁步而入。


    歲饒及時調整情緒,“沒有。不過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罷了。”


    他將被歲饒扔擲在桌麵上流蘇釵子拿了起來,轉動著來端詳,黑眸裏熠著光,仿佛隻是不經意地說出口,“怎麽從來沒有見你帶過。”


    歲饒瞥了一眼流蘇釵子,倒也沒有多想,實話實說,“這是我師兄送給我的,一直沒有機會用到。” 太過於花哨了就顯得庸俗了,她沒有看上。


    師兄……?


    邊辭轉動著流蘇釵子的動作停了下來,指尖處白地瑩瑩發光,腦海裏不期然想起了一個經常跟在歲饒屁股後麵的高瘦男人,好像是叫韓子高。


    唇角微下壓,他不動聲色地將釵子收了起來,見歲饒詫異看過來,便溫聲解釋,“既然你不喜歡,那不妨收起來吧。”


    反正他也不喜歡。


    邊辭以為這輩子都是孤家寡人的,注定於道為伍,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成親,華而不實的首飾自來看不上眼。


    以至於他雖擁有無數珍藏,卻連一件像樣的用來送女孩子的首飾都沒有。


    邊辭收的動作自然,神色更是淡然,於他而言,所做的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其他男人送的東西,尤其還是首飾一類的,不妥。邊辭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幫歲饒收起來,已經有了他這個夫君,往後就不需要別的男人再送了,牽扯來去的,也不好聽。


    清冷的光線下,男人長身玉立地現在這裏,眉鋒如刀,斂藏著終年不化的霜雪和漫不經心地淡漠,不過薄唇輕抿,周身氣勢便壓下來,隻讓人心顫不已。


    靜靜看了他許久,歲饒想著他這故作大方的一番話,隻覺得好笑。


    如果邊辭沒有小氣地將那根流蘇釵子塞進他的空間裏,而是還迴來,她差一點就信了。


    打翻了醋壇子的模樣,讓她在心裏不住地偷笑,也沒起身,就撐著下巴看著他,眉眼慵懶,“那你要不要還我。”


    邊辭眸子輕動,卻麵不改色地道,“你容易丟三落四,還是為夫來幫你收著為好。”語氣諄諄,帶著勸誡。


    歲饒故作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話裏一頓,又笑著說,我還以為某個人醋了。”


    聞言,邊辭嗤笑了一聲,整個人帶著十足的冷感,誰吃醋了,他隻是見不得她糟蹋東西罷了,


    隻見他一派從容地否定歲饒的猜測,“這倒沒有。”不過是一個韓子高,哪裏值得他在意?歲饒還真是小看了他。


    “嗬嗬。”歲饒笑得意味深長。


    邊辭選擇閉嘴。


    多說多錯,有時候沉默未嚐不是正確的,尤其是應付女人這種不講理的生物。反正他也說不過。


    書上就是這麽教的。


    歲饒也有耐心,就衝著這張臉,她覺得自己能瞧上一輩子。


    見她眼神直勾勾的,還是有些承受不住的邊辭,以手抵唇,輕咳了一聲。


    選擇轉移了話題,“前段時間你不是說想要一個鳳凰羽毛填充的抱枕麽,你看,我帶來了。”


    話音一落,抱枕就出現在他的手中,都不用摸,就知道有多柔軟,畢竟是鳳凰的毛。


    男人眉眼清冷,單手抱著一個軟綿綿的抱枕,怎麽看怎麽違和,似乎他也感覺到某種不自在。


    沒有令他失望,歲饒驚喜地站了起來,潔白的紗裙隨著她快速站起來動作而滑落,飄逸好看,如同被風吹拂的柳條。


    拂過了他的手,下意識地抓住,卻又轉瞬即逝,無端地撩人心弦,卻又捉摸不透。


    她湊過去,也不客氣,從他懷中將抱枕拿起來一抱,又軟又暖和,很是喜歡。


    鳳凰為火屬性,又是祥瑞之獸,身上的每個部位都是寶,羽毛不僅可以做成防禦功能的高級法器,還能夠煉成大殺器。


    它的羽毛常年具有極強的保溫效果,還會隨著溫度的變化,調節熱度大小。


    現在被製作成抱枕,屬實是大材小用,要是讓外界知道了,絕對會痛心疾首,痛罵她暴殄天物。


    歲饒確實很喜歡這個抱枕,抱上了就沒有撒過手,她的臉頰在上麵蹭來蹭去,微熱的溫度將她臉熏的紅暈遍布,看著嫵媚動人。


    邊辭指腹輕撫她嫩滑地臉頰,帶著沉醉的流連,但不過片刻,便克製地收迴了手,負在身後,不過卻下意識地摩挲了一下,細膩的觸感似乎仍在。


    他的嗓音不知何時低沉了下來,啞然中帶著沙礫磨砂的質感,富有韻味,“如何,可喜歡?”


    “嗯!”歲饒忙不迭地點頭。


    埋首於抱枕的她,突然想起來被遺忘的青凰,語氣猶疑,“你拿了青凰這麽多羽毛它會不會不高興啊?”準確的來說,是青凰有沒有禿。


    邊辭麵不改色,幾乎沒有一絲猶豫地說著,“不會。這都是它平時掉落下來的羽毛,我隻是慢慢地收集起來就積攢了挺多的,煉製一個抱枕綽綽有餘。”


    “這樣啊...”歲饒曲起食指抵著下唇,若有所思。


    可為什麽她還是感覺不太對,才一個月的時間,鳳凰掉毛這麽嚴重麽?


    旋即她又轉念一想,人類平時掉發也是一把把地掉,可能青凰最近也麵臨著什麽壓力,或者是他們鳳凰這一族群,沒有月也有那麽幾天?


    可惜了,人類有生發膏,鳳凰卻不知道有沒有這種東西。歲饒擔憂的將這個問題說給了邊辭聽。


    一旁的男人仿若神色認真地點頭應是,表示會將這件事記下來,到時候一定會去研究一下的。


    見歲饒心思都在抱枕上,他再次體貼地詢問,“對了,青凰的毛還剩一些,你還需要多一個抱枕麽?”


    “還有呀!”歲饒眼神亮晶晶。


    白皙的手指拽著他的衣袖晃蕩著,雖然什麽有沒有說,可動作和眼神卻出賣了她,她還想再要一個。


    想到青凰身上還剩下的另一半羽毛,邊辭堅定不移地點著尊貴的頭顱,還有。


    和媳婦的愉悅相比,青凰醜點似乎也沒有這麽重要了,大不了他少看青凰幾眼,眼睛就不會疼了。


    歲饒貪心了,她咬著唇瓣,小聲說,“那再要一個吧!”到時候睡覺的時候,左擁右抱,不知道有多舒服。


    此時,瑟瑟發抖地蹲在窩裏不敢見人的青凰,正在痛罵邊辭的喪心病狂。


    至於麽?


    它就幸災樂禍一下,就被他一劍削掉了一般的羽毛,還很對稱,一邊是漂亮的羽毛,一邊是羽毛毛。


    醜的很別致了!!


    不滿於小心眼的無良主人不顧它的死活,將羽毛用來哄女人的青凰沒想到,對方又惦記上了它另一半的羽毛。


    這個冬天,它注定難熬。


    等歲饒再次見到青凰時,它的身上才陸陸續續長出來一些長短不一的羽毛,最長的也就半個食指這麽個長度。


    醜的參差不齊,嚴重刺激了歲饒的眼球,後果就是,它因此被邊辭關了禁閉。


    當然,這已經是後話了。


    *


    就著探討小金庫的問題,歲饒見到了邊辭的資產,別問,問就說富得難以想象,就是一百個歲家都比不上的有錢。


    她神色恍惚地摸著堆積成一座座小山的靈石,突然發現,夫君是一個隱形富豪怎麽辦?


    “早知道就讓你入贅了……”歲饒喃喃自語。


    邊辭:“……”怎麽就扯到入贅了?


    斟酌了一下,他便展眉道,語帶調侃,“入贅為夫倒是沒有意見,不過這樣子的話,夫人就要養我了,這些便是我的嫁妝,你可是動不得的。”


    “不行!”歲饒一把抱住了一堆的靈石,兇巴巴地,“你的就是我的,這些也是我的。”


    邊辭忍住笑,看她慌張地扒拉著靈石,儼然和小財迷似的,“騙你的,這些東西於我而言不過死物,你想怎麽用就怎麽用。”


    他屈起手指,輕刮了一下她的秀鼻,從他修煉開始,就沒缺過任何天材地寶和靈石。


    出門曆練,總是能夠撿到許多人終其一生都沒有機會遇到過的奇珍異寶和無數靈脈,加上比試,更是有無數人掙著搶著給他送靈石,多年積攢下來,還真不少。


    他手中靈脈多,隨著時間的增長,靈石越贈越多,到了現在,已經是連他都說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資產了。


    到了邊辭這個境界,這些東西隻進不出,隻會堆積的越來越多。


    歲饒聽完,心裏感慨,這不就是資產一直在增值麽,就像是有錢人的一樣,因為資產雄厚,花也花不完,隨著時間的增長,隻會越來越有錢。


    她嫉妒了,好有錢,不過心裏又在慰藉著,現在這些都是她的了。


    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送上來的大額財富,歲饒看著邊辭,隻覺得心裏越來越愛他了,踮起腳來,“吧唧”一聲,結結實實地親在了他的側臉上。


    今日她塗的口脂很鮮豔,一下子就在對方冷白的臉上留下了一道紅色的唇印,顯得突兀又曖昧。


    邊辭摸了摸被親的地方,愣了一瞬,旋即失笑開來,看著又投身於靈石堆積的歲饒,眼含寵溺。


    不過也沒有一直放任她,笑著將人一把抱了出去。


    “唉,我還沒看完呢!”歲饒疾唿,臉上都是滿滿地舍不得。


    邊辭拍了拍,示意別亂動,“該睡覺了。”這個點,她一般該睡了。


    歲饒不耐煩搖頭,眼裏帶著渴望,“如果是和這些金山銀山待在一起,我可以一輩子不睡。”


    誰會和錢過不去,她能夠數靈石數到天荒地老。數錢,不知道有多快樂!


    邊辭不在多言,既然溝通不了,那就不溝通,直接實力鎮壓。


    歲饒激動地在床上滾來滾去,都是遺憾,“啊啊啊,我睡不著,要不你還是讓我迴去數靈石吧!夫君,求你了……”


    語氣哀求,又帶著渴望。


    這個多的財富,數都數不完,可她就是想數,就好比家裏突然多了一筆豐厚的財產,不熟清楚食難下咽。


    這時,邊辭突然笑了,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歲饒,說出來的話也是意味深長,“睡不著……?”


    以為他鬆口,歲饒一個鯉魚打挺,抱著用青凰羽毛做成的抱枕坐了起來,“嗯!”


    上下打量了麵前的人幾眼,邊辭眼中的笑意越發濃厚,“既然如此,我們來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莫負良宵。”


    雖然覺得對方說話的語氣怪怪的,歲饒卻沒有多想,隻是一味的點頭,對對對!


    隨著男人朝她傾身而下,歲饒急忙按住他扯著自己衣裳的手,焦急推搡著人,“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的力氣對於邊辭而言,小的微不足道,蚍蜉撼樹,自然沒有阻擋之意,親了親她的手心,邊辭語焉不詳,“沒有,你就是這個意思……”


    長夜漫漫,數什麽靈石,數他不好麽?邊辭的手靈巧的躍動著,同時漫不經心地哼笑了一聲,“修煉不好麽,非要去和一堆死物待在一起。”


    歲饒滿臉潮紅,沒有了說話的力氣,不過聞言,還是嘴角一抽,這是正經的修煉麽?


    她的想法很直白,邊辭一眼看透,沙啞的嗓音透著愉悅,“雙修也是修,修為增長的更快,多好。”


    歲饒和他實力差距過大,作為強的一方,每一次雙修,她都能夠從自己心裏獲得巨大的進益。


    邊辭抱著她,手卻不經意碰到了什麽東西,他低頭看過去,卻見床榻上不知為何,擺著好幾本的書冊,眉心一皺,想也沒想便一把往角落裏推去。


    歲饒自顧不暇,自然沒有注意到這個小插曲。


    端肅自持地男人徹底失控,眉眼皆是情欲,被這七情六欲染上了屬於塵世俗人的雜念,拋卻了孤高,忘卻了冷寂,他的眼裏心裏,都隻容得下一人,隻想將人牢牢攥住。


    ……


    月粼香如幽蘭般彌漫開來,一整個屋子裏都充斥著它的清香,以溫和卻又獨特的方式昭示著存在感。


    濃烈有如實質,卻在邊辭輕推了窗戶的一道縫隙時,漸漸淡了下來,徐徐涼風吹散一室的悶熱,卻仍有餘韻殘留。


    他重新迴到床榻上,替她攏了攏散亂的長發,低聲道,“睡吧。”


    “嗯……”上下眼皮子打架,歲饒確實撐不住了,哪裏還有之前叫囂著要去數靈石的精神氣呢。


    邊辭正準備躺下,手臂突然被一隻手大力地攥住。


    本來昏昏欲睡的人,突然慌忙地坐起身來推搡著他,一臉崩潰地哀嚎,“我的課業!”


    ?!


    邊辭直起身,眼神古怪,“什麽課業?”


    “就是我的課業,還一個字都沒有碰,明日便要交上去了,怎麽辦……”歲饒扯著晃著他的衣服就晃動著,惴惴不安,也不管扯哪裏。


    本就穿的鬆鬆垮垮地褻衣,被她這個一用力,大半個胸膛都露了出來,流暢的肌理泛著如玉的光澤,邊辭將衣服扯了迴去,語氣無奈“你怎麽不早說。”


    不受控製地暼向對方壁壘分明的腹肌,沒看幾眼就被對方扯起衣服遮了個嚴嚴實實,沒有了方才的放縱,一副禁欲模樣。


    無趣地撇了撇嘴,摸都摸過了,還不興看,小氣死了,不是說成親就有了名副其實地親近權麽,防她防的這麽嚴重!


    不過她卻還是分的清輕重,不過腦子裏想一想,心裏還是更擔心明日的課業,“我,,我忘了... ...”


    歲饒一臉的心虛。


    哪怕是地位尊崇如邊辭,麵對這種情況,他一時兩難,幫吧,好像不太好。不幫吧,歲饒又生氣,“這不太好吧。”


    他覺得,怎麽說也做過歲饒一段時間的夫子,為人師表的,也可如此助紂為虐。


    歲饒聞言,語氣幽幽,“如果不是你,我此刻應該已經完成課業了…”


    言下之意,就是邊辭隻顧著貪圖享樂,為人師表的,也沒見他如何以身作則,況且,“你要想清楚,你現在的身份是我夫君,幫妻子渡過難關不是天經地義的麽。夫妻同富貴共患難,你隻做到了同富貴,卻沒有做到共患難。”


    邊辭眼皮子一跳,這話是這麽用的麽?


    就在這時,歲饒又湊近他耳邊,用最輕柔的語氣說出了最絕情的話,“不幫我以後你就去睡書房吧。”


    邊辭:“……” 很好,你威脅成功了!


    陷入選擇困難的他最後還是妥協了,抄課業。


    他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要及時變通一下,反正也不是什麽很難的東西,就是單純的抄一下幾本厚書的內容,完完整整。


    因為夫子發現歲饒他們這個班級的弟子,對於基礎的理論都不怎麽過關,一氣之下,就讓他們抄一遍。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既然記不住,那就抄吧。


    如果抄的人不是邊辭,他絕對會對這個夫子的方式大加讚賞。


    雖說很辛苦,夫子還是很寬容的,給了他們幾天的時間,但歲饒偏偏什麽事情都喜歡就到最後的時刻才做,尤其是課業。


    邊辭不明白,怎麽會有人這麽拖延。


    他不能理解的事情,歲饒和她那一群學渣可是非常理解的:我們也想啊,可我們的身體不允許啊,一看到字就困。


    邊辭任勞任怨、盡職盡責地仿著歲饒的字跡抄了起來。


    兩人分工明確,一人抄一部分。


    歲饒最後還是沒撐住,實在是太困了,她真的是一看書就容易困,抄著抄著,就無知無覺地趴在了桌子上睡著了。


    一旁專注地抄寫的邊辭剛快速地抄完一本,一抬頭,就看到了她睡的紅撲撲的臉頰。


    燭光柔和,嬌美的臉半明半暗,帶著一種平時沉寂下來的柔和,安靜,柔美。


    下意識勾了勾嘴角,他無聲感慨,“睡得真香。”


    隨後俯身抱起了睡的死死地歲饒,動作輕緩地朝著床榻走去。


    一碰到床榻,睡夢中的歲饒就自覺的將身子往被褥裏一卷,抱著溫度適宜的抱枕繼續睡過去了。


    儼然忘記了她還有一位奮筆疾書的夫君,睡的沒心沒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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