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好佃戶,趙旉看時間還不算晚,立刻調轉馬頭,徑直進了祥符縣。


    縣衙內,知縣懶散靠在椅背上,隻用眼角露出半點縫隙瞥了眼趙旉。


    “狗東西!”


    趙旉心裏暗罵,但臉上卻故意裝出一份謙卑的神情站在大堂。


    “怎麽,你這青天白日的擊鼓,若是沒有冤屈,本縣可就要治你個擾亂公堂之罪!”


    “迴知縣,草民非有冤情。草民此來見您,是想與您說一樁買賣。”


    買賣?


    知縣下意識的睜大眼角,仔細打量了半晌。


    見趙旉穿著也不是那種大富大貴,就是身下剛剛騎著一匹馬還算有些身份。


    “知縣,還請您屏退左右,草民有些話不便讓旁人聽去!”


    嗬嗬。


    知縣麵露不屑,但還是示意躺下差人退出大堂。


    這才半嘲諷的道:“說吧,弄的這麽神秘,你的買賣有多大啊?”


    聲音出口,趙旉也把一錠金子恭敬的放在書案上。


    “草民深知您體恤民情,以百姓為天。故而欲向您購入幾畝良田以求度日,還望您能割愛!”


    從始至終,知縣的眼睛都在那錠金子上。


    不用上手掂量,隻用眼睛看就能猜到這絕對不少於十兩。


    在百姓眼裏,這可是一筆巨款。


    可知縣掃量了幾眼,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弧度:“隻這些錢財,恐怕還不夠吧?要買多少啊?”


    十兩黃金,竟然還嫌少?


    趙旉頓時感覺自己受到侮辱,更不敢想象,這知縣平時到底壓榨了多少民脂民膏。


    “知縣,這十兩黃金就算是定錢,草民預備購入二十畝良田!隻是不清楚,這祥符縣田地是何價錢?”


    二十畝?


    這下知縣多少收斂起狂傲,眼神也變得越發和藹可親。


    “你不是本縣人士吧?不知小郎君從何處來?”


    “迴知縣,草民乃中牟人士。自幼於臨安府錢塘縣長大,來到中原已有一年光景。”


    哦。


    知縣稍稍放下心:“這田地也分好田壞田,價格不同。你若想要良田,每畝便算你八百貫好了!”


    “八百……”


    聽的趙旉恨不得上去邦邦兩巴掌。


    一畝地八百貫,這已經高出了朝廷規定的價格。


    祥符縣乃是大縣,這知縣得暗地中賺走多少?


    “好,就依知縣所言。草民這就迴家準備銀子,不知何時可以交地?”


    “好說。”


    “你若明日交錢,後日就給你田地,且都是良田。”


    這可是大客戶,知縣已經滿麵堆笑了,竟然還要親自相送。


    大堂門口,趙旉忽然提出一個問題:“知縣,如此數量良田,可否需要草民出示些憑證以示身份?”


    這都是正常流程,哪知知縣大手一揮:“本縣隻要看到錢就行了!”


    直到離開很遠,趙旉才狠厲迴頭,暗藏冷笑的死死瞪著縣衙:“狗官,看來你全家都要給你陪葬了!”


    轉過天。


    午時三刻,趙旉準時出現在縣衙。


    知縣一早就在等著了,看到趙旉出現那一刻,立即遣散眾人。


    “知縣久等了,這是草民準備好的銀子,不知田契可曾備好?”


    說著,趙旉迴到院子,把馬背上的包裹解下來,略顯吃力的放在書案上,當著知縣的麵迅速打開。


    頓時,一錠錠黃金映入眼簾。


    當著趙旉的麵,知縣已經露出貪婪,伸手挨個掂量了半天。


    “知縣,這是草民這些年的積蓄,每錠黃金都是五十兩。”


    “好說,好說~”


    “哈哈~”


    知縣簡直笑的合不攏嘴。


    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眨眼就賺了這麽多金子。


    笑了半天,這才從一旁取來早就準備好的田契遞給趙旉。


    “簽上你的名字便可,若不會寫字可按下手印。”


    趙旉當然沒理他,而是仔細看著田契上的地址,隨後拿起書案上的毛筆,瀟瀟灑灑簽下名字。


    此刻知縣的注意力全放在金子上,要是看到趙旉簽下的名字,估計要被嚇得半死。


    “小郎君,以您之年歲,出手如此闊綽,本縣還是第一次見。”


    “想必您也不是種地之人,必要雇傭佃戶,可否需要本府借給你幾頭耕牛啊?”


    “放心,耕牛按朝廷規定收取租金便可,本縣絕不多要你一文錢。”


    趙旉隻是笑了笑,並沒有表現的太過欣喜,可心裏卻樂開了花。


    自己正愁找不到理由把話題扯到耕牛身上呢,這就送上門了。


    “知縣,耕牛肯定是要的,等草民找好佃戶後自會來叨擾。”


    “隻是草民有一事不明,還望知縣能不吝賜教!”


    收了這麽多錢,知縣對趙旉印象早就改變了,笑嗬嗬的點著頭。


    “知縣,您若把牛借給草民了,那其他百姓前來借牛,您如何是好?”


    哈哈!


    知縣簡直越來越喜歡麵前這個年輕人了。


    不止出手大方,還能為自己著想,就是這問題有些白癡。


    “小郎君,本縣不缺耕牛。借給那些窮棒子能賺幾個錢。倒不如借給你這,我們日後也能多親多近!”


    得到準確迴答,趙旉十分滿意。


    “那草民就先告退了,待他日得閑,草民請知縣酒樓中吃酒!”


    解決了這邊的事,趙旉離開縣衙,迅速趕往昨天那座小山。


    果然,距離黃昏還有一大段時間,那個佃戶就已經等在樹林裏。


    “小郎君,您這麽早就來了。這是您昨日讓在下做的,狀子已經寫完了!”


    接過狀子,上麵都按上了手印,有的是簽了名字。


    仔細數了一遍,一共有六張。


    “小郎君,其實不止我們六個。隻是有的人在下不認識,也不清楚他們的地在何處。”


    “無妨!”


    趙旉把狀子裝好,叮囑道:“放心吧,耕地這件事這幾天就會解決。”


    “你們都要好好活著,日後有了土地要辛勤勞作。隻要你們肯賣力,絕對會有收獲!”


    安穩好佃戶,趙旉立即返迴開封。


    一路上,連那個知縣金剃頭怎麽死都想好了。


    進了開封,也不到皇宮,直接到了開封府大堂,隨手將狀子丟給李光。


    “陛下,這是何物?”


    “李卿,這是一些佃戶的冤屈。他們辛苦開墾出荒地,卻遭到了祥符知縣壓榨,已經活不下去了。”


    說著,趙旉把自己外出尋訪發現的問題,全數說給李光聽。


    邊聽著,邊看狀子。


    李光心裏七上八下,沒想到在自己的治下,竟然能出現這麽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知縣。


    不難想象,以官家這種行事作風,這知縣全家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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