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陀螺計劃


    麒麟的聲音迴蕩在幽深空曠的石柱林中,慢慢歸於寂靜。


    大約過去十秒。


    “翁——”


    平行於麒麟眼前的昏暗空氣中,出現一道灰白色的空間裂縫,隻有指頭大小。


    很快,空間裂縫被某種力量從上到下撕開,出現了一米左右的狹長裂縫,並發出了“滋滋滋”像是紊亂電流的聲音。


    接著,一隻染血的枯槁右手從空間裂縫中伸出,在外麵的空間扒拉著,卻沒找到可以抓住的東西,眼看那隻手一寸一寸縮迴,空間縫隙也越來越小,像是要重新拉上拉鏈封起來。


    麒麟眉心一緊,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那隻手,用力往外一拉。


    “滋滋——”


    整條右手臂都被麒麟拉出來,薑爺的腦袋也隨之冒出來,他的左邊半張臉已是焦黑一片、血肉模糊。


    麒麟對炎涼的慘狀早有心理準備,沒有絲毫吃驚,他繼續用力拉拽,三秒後,薑爺整個從空間縫隙中被拉出來。


    老人殘破佝僂的身軀像一塊染血的黑色破布,輕飄飄地落地,奄奄一息,他的整條右手臂和左腿都不見了,身上多處重傷,骨頭也基本折斷。


    麒麟立刻蹲下,拿出隨身攜帶的c藥劑注射進了薑爺的體內,等待了一分鍾,又注射了一支特殊腎上腺素。


    整整過去十分鍾,薑爺的傷勢才勉強恢複了三四成,斷肢上的豁口也基本愈合,停止了流血。


    薑爺還沒力氣動彈,平躺在地上,努力張了張嘴,聲音暗啞而虛弱:“我被高陽暗算,被迫避險,青龍……怎樣了……”


    麒麟低頭看著半死不活的薑爺,幾秒的沉默後,他扔掉手中的拐杖,盤著腿,在薑爺的身旁坐下。


    他的聲音中流出一絲疲倦和消沉:“他死了。”


    這個迴答在薑爺的意料之中,他一聲歎息,繼續說道:“高陽那小子領悟了【絕對防禦】,以自己為誘餌引我們上鉤,再用炸藥炸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薑爺將他所知道的事,包括自己的合理推測,都告訴了麒麟。


    整件事中,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生獸屍體也就是那具木乃伊,一早就被炎涼轉移了,沒落入高陽手中,不過高陽也好像一開始就沒打算要。


    “現在看來,青龍和六霜也不是他的對手了。”炎涼總結道。


    “他們有四人。”麒麟不這麽認為:“一對一的話,高陽絕不是青龍的對手。”


    “我之前也這麽認為,這才葬送了這麽多人。”炎涼單手撐住地麵,艱難地坐起,他雖在反省,聲音中卻沒有愧疚感:


    “神嗣的成長速度太快了,下次再遇上,你都未必是對手。別忘了,他手上有守護符文,他可以升到8級。”


    麒麟微微凝神,聲音平淡:“在成長的人,不止他一個。”


    炎涼看向麒麟的側臉,幾秒後,他似乎明白了什麽,點點頭:“你有信心就好。”


    “不過,你之前的推測沒錯,蒼道的力量分配越來越集中化了,我認為這不單單是覺醒者死亡太快造成的,至少,不全是。”


    麒麟拄著拐杖,重新站好,朝炎涼伸出手,將他也從地麵拉起來。


    失去左手和右腿,炎涼搖搖晃晃,就像一隻年邁又虛弱的黑鶴。


    炎涼的聲音蒼涼而平靜:“我這次被重創,大限將至,沒幾天活了。你必須想辦法拿到精神符文,確保絕對的勝算,不然我死都死不安心。”


    “精神符文在十二生肖。”麒麟說:“這事很難。”


    “陀螺計劃才是唯一的出路。”炎涼聲音沙啞而懇切:“木星,沒多少時間了。”


    麒麟直視前方,眼底的光芒一點點幽微。


    ……


    翌日午後,離城。


    大徐區,向陽路,生如夏花店。


    花店閣樓內,天狗半躺在沙發上,他穿寬鬆的黑色毛衣、直筒牛仔褲,白球鞋,閉著雙眼,戴著耳機,悠然散漫。


    一束冬日暖陽從窗外打進來,沐浴在他清秀的臉龐和細碎的劉海上,若有似無的金色塵埃在他修長的睫毛上跳躍著,時光在那一刻仿佛都變慢了。


    “咚咚咚。”


    木製的樓梯間傳來腳步聲,花店老板歌姬端著兩杯咖啡來到了閣樓。


    她化著淡妝,身穿嫩綠色的寬大針織衫和黑色長裙,係著一條同色係的工作圍裙,咖色長發隨意地盤起,幾捋微卷的發尾輕盈地搭落在臉頰兩邊,清新而柔美。


    “來,喝咖啡。”


    天狗睜開雙眼,將耳機罩拉到脖子上:“哦。”


    歌姬將咖啡放在沙發前的圓木桌上,拉過一張椅子坐下,雙眼期待地盯著天狗:“怎麽樣?”


    今天,歌姬第一次跟天狗推薦了爵士樂。


    “唔。”天狗思考片刻,誠實迴答:“有點犯困。”


    “嗬嗬。”歌姬笑了,“慵懶也算它的特點之一,不過,我不建議你用耳機聽。”


    “我的耳機音質很好。”天狗很自信。


    “我不是說這個啦。”歌姬雙手捧著咖啡,放在腿上,不疾不徐地說道:“爵士是即興的藝術,它非常自由,不適合關在耳朵裏,你要讓它盡量沒有邊界,想去哪去哪,簡單說,就是跟周圍的環境啊聲音啊融為一體,這樣感受上又會不一樣了。”


    “哦。”天狗點點頭:“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其實我也是門外漢啦。”歌姬不好意思地笑了,“鬼馬很愛爵士樂,每次跟他聊起這個,他的話就特別多。”


    天狗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想說什麽就說吧。”歌姬有所察覺。


    “你為什麽能這麽輕鬆地聊起鬼馬。”天狗真誠地問:“你不會難過麽?”


    歌姬笑著搖搖頭:“不會呀,為什麽要難過?”


    天狗垂下眼簾,盯著手中的咖啡,不知怎麽迴答:反正,他至今還是不會輕易提起“媽媽”。


    歌姬莞爾一笑:“對我而言,鬼馬從沒有真正地離開,他一直在我的記憶中,在我的生命裏,我要是故意不聊他,才奇怪吧。”


    天狗若有所思,似懂非懂。


    “天狗,你還年輕。”歌姬用大姐姐的溫柔口吻解釋道:“人和人的緣分,或者說羈絆,不是我們的理智和意誌能決定的,而取決於心。”


    “心?”天狗抬起頭。


    “嗯。”歌姬將左手輕輕放在胸前:“心會決定我們該什麽時候想起一個人,什麽時候忘掉一個人,所以,順其自然就好了。”


    天狗呆了一陣,露出略顯青澀的笑,他用食指撓了撓臉:“我果然還是更喜歡流行樂,小時候媽媽老愛放流行樂,都怪她耽誤了我的音樂品味。”


    “哈哈。”歌姬也笑了:“雖然我痛失一位音樂同好,不過收獲了一個更坦誠的同伴,還是賺到了。”


    “我也學到了……”天狗話未講完,忽然目光一凜,“刷”一聲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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