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惠心期期艾艾:“叔,你聽我解釋……”


    齊大寶戰戰兢兢:“沒,沒……”


    齊鳴禮將兩個小孩,外加一個已經睡過去的小老三帶到離家遠一點的地方審問。


    齊惠心知道紙包不住火後隻能將家裏的情況告訴他,包括齊鳴仁和劉翠芬要賣了她的事。


    ……


    “……有那樣的父母,倒不如讓我當個孤兒。”她說。


    她無疑是個有主意的,倔強又聰慧,所以才會偷逃出來,隻是受年齡拖累才會被抓到船上經曆那一遭,可上天應該給了她一些運氣,讓齊鳴禮在最危急的時候救了她。


    可現在再遇到齊鳴仁一行人,不得不說,她的運氣似乎用完了,也許命運要迴到原點,她還是要和爛人們糾纏一生,最後還要被他們壓榨最後的價值,嫁給糟老頭子。


    齊惠心不甘心,她不想變成那樣,她穿越這一遭不是去聯姻給齊鳴仁一家鋪路的。


    “叔,我在家的時候就聽說過你,也認出了你,之所以不告訴你也是清楚你和家裏人關係不好,我怕你會丟下我,”齊惠心情真意切地說,“我謝謝你救了我,但是我是絕對不會迴去的,我討厭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和他們有瓜葛,如果你不願意收留我,我會自己走。”


    表達清楚立場後,她作勢要走。


    先來攔她的不是齊鳴禮,而是齊大寶。


    “妹,你不能走,爹娘進局子了,我要管我。”


    他攔在齊惠心麵前,膀大腰粗的身體是齊惠心的兩倍。


    這麽一強一弱的對比,齊惠心卻沒有給齊大寶麵子:“管你個頭,你怎麽不跟那對狗男女一起住局子啊。”


    “你!”


    齊大寶正要掄胳膊,齊鳴禮將小女孩扯過來,犀利地看向齊大寶。


    “我家裏那牆是你弄髒的吧,還有我女兒的房間也是你弄亂的對吧。”


    齊大寶緊張起來。


    “你剛才在那宅子外鬼鬼祟祟,你信不信我敢把你送進去陪你爹娘。”


    年齡是這孩子保護傘,可他是誰,他是警察啊,要教育一個孩子不是很簡單的事嗎。


    帶有威懾力的眼神壓向這個在家無法無天的孩子身上,他顫抖了一下。


    “三叔,我,我,別把我送進去,我錯了……”


    “求你,別,我隻是,沒別的意思,我現在走行嗎?”


    齊鳴禮沒說行不行,他試探地往前走幾步,沒被攔下,齊大寶眼睛一亮,撒開丫子就要跑,那邊齊惠心閑閑地來了句:“把你弟帶走。”


    本想一個人逃跑的齊大寶咬牙深恨,他自己溜就算了還要再帶一個拖油瓶,心裏氣得不行,卻還是要帶上小老三。


    可以想見,沒有溺愛他的大人在,還有一個智障的弟弟,他之後的日子不會好過。


    齊大寶拖著小老三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遠處走,看方向像是北區。


    齊鳴禮轉向齊惠心,看到她乖乖一笑,有些複雜。


    她其實和他小時候還蠻像的,都想逃離原生家庭。


    隻不過他隱忍,她是直接付諸行動。


    看在這一點上,齊鳴禮會給她一條生路。


    他會給她一口飯吃,直到她長大成人。


    現在齊鳴禮把齊惠心帶去了兒童福利院。


    等他找到合適的人收養這孩子後,他才會把人帶出來,


    齊鳴禮給了院長一筆錢,讓她看顧這個孩子,至少讓齊惠心在院裏過得比別的小孩好。


    這麽對一個孩子不道德,可他是不會帶她迴自己家的。


    把人扔下後,齊鳴禮又趕迴南區。


    齊惠心看著他的背影像個大人一樣歎了口氣。


    剛剛又不動聲色地賣了個慘,她是希望齊鳴禮直接收養她的,但以目前來看這個男人雖然心腸好,可也不容易心軟,想來是厭惡極了齊鳴仁,連帶著對她也不如之前。


    ……


    迴到南區,齊鳴禮乖溜地跪在了應修明麵前,表示事情已經處理好了,他還簡單講了下齊惠心的事,希望他們不要誤會。


    至於家裏的狼藉,他會自己收拾,隻不過之後可能要和他們住在南區了。


    應修明沒拒絕,就是讓他生生跪了一個小時才放他和老婆孩子團聚。


    齊鳴禮知道這一關算是過了。


    之後就是他期待已久的家人團聚時刻。


    然而,也不知道迴來後的齊罐罐說了什麽,文雯一上來就對他審問了一番。


    齊鳴仁一家怎麽處理,他身邊的小女孩是誰,現在在哪,兩年間做了什麽……


    諸如此類,叫他解釋了一晚上。


    不過也因著這夜談,兩年的隔閡漸漸消失。


    文雯和孩子們一點點了解他兩年的生活軌跡,間或會說一些自己的生活狀態,後麵談話的氣氛越來越好。


    齊鳴禮最終成功留在屋裏,摟著老婆孩子睡大覺。


    ……


    另一邊齊鳴義處卻不是很好了。


    齊大寶堵著他不讓走。


    還是原來那條路,那間上鎖的宅門外,他有預謀地等在那兒。


    齊鳴義真的是日了狗,他就不應該再走這條路。


    齊大寶死死抓住他一隻袖子,還叫小老三拉他另一隻。


    “二叔你不能不管我,我爹娘被送局子裏去了,都是因為你他們才會這樣的,你要養我。”


    齊鳴義想拉開他的手,聽到他的話頓時愣住,隨即嘴角不受控製地勾起。


    他也不執著地扯開他了,幸災樂禍道,“咋滴進局子了。”


    “三叔迴來了,他忒不是人,自己家的人都不放過,爺奶說的對他就是個白眼狼,”齊大寶難受地說,“都怪你帶我爹娘去他家,他一生氣就把他們關了進去,我不管,他們出來前我一定要跟著你,否則我就到你工作的地方哭。”


    說著耍賴皮似的坐在他的鞋子上。


    “……”齊鳴義黑著臉瞅這死胖子,他竟然敢威脅他。


    但偏偏……他相信這種賴人的方式他是能做出來的。


    不過齊鳴義到底是大人,他也不可能被個小孩挾持,當即拳頭掄起來給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拳。


    一拳,讓他鬆開了手,蒙圈地看過來。


    一腳,讓他從齊鳴義鞋子上滾到旁邊。


    一拳一腳,一點虛的都沒有,齊大寶被打的部位火辣辣的疼。


    來不及哭嚎,齊鳴義冷笑一聲:“你以為你是你奶嗎,敢威脅我,學點好的吧,你敢去我工地上鬧一次,我就打你十頓。”


    “你奶對人那套不適合你,什麽都學隻會害了你。”


    說完拂開小老三沒什麽力氣的手,瀟灑離開。


    兩個小孩子而已,哪怕能給他帶來點困擾,但也是有限的。


    就像是第二天,齊大寶和小老三真去工地鬧,到他家門外鬧,多打兩頓就老實了。


    齊鳴義沒有留手,拳拳到肉,讓孩子肋骨都斷了兩根。


    也因為這樣,齊大寶不敢再去找齊鳴義。


    同樣的,齊鳴禮那邊他也不敢去觸黴頭。


    沒人養他,他又沒東西吃,最後就隻能和小老三幹些偷雞摸狗的事。


    本來他一個半大的孩子偷雞摸狗也養不活自己,可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天雞不進圈,鴨不潛水,牛馬亂叫,還有地溝裏的老鼠都竄來竄去……


    齊大寶在村裏經常是抓小動物的好手,有時候因為自己這本事能給自己加不少餐。


    所以他這幾天饑一頓飽一頓的,倒也過得還可以。


    倒是小老三那邊不太好。


    他偷偷抓來的雞鴨不想分給小老三,導致本就瘦弱的小老三有油盡燈枯之象。


    齊大寶沒打算扔掉他,他總想著沒糧食的時候,也許小老三可以幫忙。


    這個邪惡的念頭他悄悄地藏在心裏誰都沒說,小老三什麽都不懂,他覺得自己就能做他的主。


    齊大寶是個沒上過幾年學的孩子,他的課本還沒更新到悌孝忠信禮義廉,所以他還保留孩童中天真的殘忍,所思所想隻為自己,根本不覺得自己做錯。


    就這樣過去小半個月,小老三快要咽氣的時候,齊鳴仁幾個人出來了,正瘋狂地尋找齊大寶。


    他們雖說出來了,可也隻是暫時,等到齊鳴禮和那西裝店老板的律師來找他們後,還要麵對訴訟案件,如果他們還不起還是要坐牢,那是比拘留還嚴重的罪,可能上升刑事處罰,進監獄會是他們最後的宿命。


    但現在還沒有到那時候,他們必須盡快找到家裏的獨苗苗。


    把所有齊大寶可能會去的地方都找過去,他們終於在北區找到人。


    彼時齊大寶在啃一隻老鼠肉。


    會飛的雞鴨不容易抓到,會跳的魚很大可能從他手裏溜走,倒是老鼠一撲一個準,他最擅長的就是抓這個。


    老鼠肉烤起來很好吃,就是肉少,叫他一直不能填飽肚子,時不時就要看向小老三身上的肉,才能抑製住一點饑餓。


    此時小老三已經進氣多出氣少。


    齊鳴仁來找到他們的時候,他隻剩下最後一口氣。


    齊大寶看到將他視若掌珠的家裏人,兩眼淚汪汪地撲到他們懷裏,訴說著這半月的委屈。


    齊老太心疼得直冒眼淚,一個勁兒地喊“心肝肉”。


    劉翠芬將他身上都摸了個遍,想確認一下身體情況,結果摸到了他斷掉的肋骨。


    齊大寶“嗷”的一聲,推開親媽。


    “咋了這是!”劉翠芬著急道。


    齊大寶立馬擠出碩大的眼淚,將齊鳴義打他的事情告訴給家裏人。


    斷肋骨這種一般都是慢慢養,他掀開衣服給他們看自己身上的淤青。


    “都是二叔幹的!”


    “混賬!”齊鳴仁剛從拘留所出來,一身的戾氣無處可發,見到唯一聰明的兒子成了這副樣子心疼得姚明,“我要打斷他的腿!”


    “奶找他去!”齊老太捋起袖子。


    “我知道在哪!”


    有家裏人在齊大寶底氣十足,自告奮勇地給他們帶路。


    第一次堵齊鳴義的時候齊鳴仁等人都是不知道他家在哪,可他要他們養的時候可是摸到他們家去的,所以知道他們住哪。


    “仨兒……”


    這時劉翠芬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讓一行人的步子止住,看向她的方向。


    隻見劉翠芬一隻手指伸到小老三的鼻子底下,有些嚇到的模樣。


    齊大寶心裏咯噔一下,心虛地抱住他奶:“爹娘,我沒把三弟照顧好,我沒用找不到吃的,三弟都沒能吃上一口熱乎的,奶你們會怪我嗎?”


    說著,眼淚又下來了,齊老太忙給他擦眼淚:“不怪不怪,都是仨兒沒福氣,你一個小孩子能一個人活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你不知道在牢裏的時候奶有多擔心你,就怕你……仨兒早早去了也好,也不用再吃苦了,希望他下輩子能生的腦子好點……”


    “是啊,是啊……”劉翠芬喃喃。


    “行了,”齊鳴仁把她懷裏已經變涼的孩子往旁邊一放,“刨個坑立個碑葬了就行了,咱還有事。”


    他們所在的地方很偏僻,埋人很方便。


    這孩子瘦弱,坑都不需要挖多深,沒一會就挖好一個坑。


    劉翠芬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思沒讓他這麽草率的下葬,把身上一件外套給他裹起來才埋進土裏。


    所謂的碑也隻是爛木頭插在上頭。


    就是寫名字的時候他們犯愁了。


    因為小老三從小就癡癡傻傻的,所以家裏都不太喜歡這孩子,沒取正經名字,就仨兒,小老三這麽叫著。


    名字是一個人的標簽,齊鳴仁等人從心裏覺得一旦他有名字了,以後要是舍棄這個孩子的時候會舍不得,所以沒有人主動提出要給小老三取名字。


    “要不算了吧……”齊鳴仁最終說。


    其他幾個人沒什麽意見,他將手裏的木塊輕輕一推,隻當它是自己倒的。


    一行人繼續前往齊鳴義的住處,並且決口不提這件事。


    打從知道小老三腦子有問題後,在他們心裏就有意識疏遠他,所以他現在死去,對他們來說頂多可惜了下他是男娃這個身份。


    到齊鳴義的住處後,那些小老三的事情就自動清出所有人的腦子。


    齊大寶指著一戶破舊的院子,“這裏就是二叔的家。”


    他上次來還看到齊金寶了呢,他也有了個弟弟,也才幾年沒見,一家子吃穿都比他好了不少,以前齊金寶都是樣樣不如他的,齊大寶簡直嫉妒的發瘋。


    他被齊鳴義修理的時候,齊金寶這家夥還在一邊看熱鬧,他當時又氣又委屈,發誓一定要給他好看!


    現在好了他帶著他奶來了。


    二叔敢打他,可他一定不敢打爺奶。


    他要是敢碰一下他們,是要戳脊梁骨的。


    懷著這樣隱秘的快樂,齊大寶跑去敲門。


    這個點齊鳴義在工地,家裏隻有馬佳佳和兩個孩子。


    沒什麽戒心的她打開了家門。


    看到齊老太兇神惡煞的臉後,她再想關門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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