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齊鳴禮啟發,齊鳴義第二天就去找了齊老頭。


    秋收在即,大夥都在準備這件事,在家磨鐮刀的磨鐮刀,修耙子的修耙子,還有整糧倉的,忙得不亦樂乎。


    除了齊老頭和齊鳴仁,他倆還在山腰上的糞池裏勞作,齊鳴義要找他們很容易。


    再次來這鬼地方,他也做好了準備,半張臉尤其是口鼻的位置都用一塊布圍起來,阻隔外麵的臭味。


    即使這樣還有一股騷味,這地方屬實不是個好的。


    打算速戰速決的齊鳴義站在了正要下山的倆父子麵前。


    說起來,也就是這個時候他能從老頭身上看到點父愛,不過這都是給齊鳴仁的。齊鳴義看得分明,老頭桶裏的糞水比齊鳴仁的還多,像是要給他分擔一樣。


    他想,要有一次老頭子能對他和老三展露出像今天一樣的溺愛,不,可能也需要什麽溺愛,隻要有一點關心的東西,一家人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他也不會坑他坑得毫無壓力。


    他在外麵學會了什麽是人畜無害的笑,此時扯出一個就為了降低他們的警惕,不過看老大向後退了一步,齊鳴義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他收迴略傻氣的笑,冷著臉道明來意。


    “我要分家。”


    兩個人似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幾秒糞桶裏的東西才晃蕩一下,被丟在地上。


    齊鳴義嫌惡地後退三步。


    齊老頭露出一口又黃又黑的畸形牙,整個人如同發了瘋的狗,隻看見他嘴巴一開一合,大吐唾沫星子。


    齊鳴義不由更遠了點,仔細聽他又噴了什麽汙言穢語。


    “老三那個白眼狼分家老子已經讓人笑話過一次了,你想都別想!真是養不熟的狗東西,老子缺你吃喝了?吃我的喝我的,現在就想過河拆橋,你想得美!”


    “我是你老子,你必須孝敬我,養我,當牛做馬報答我!”


    一口氣說完,他喘了喘。


    齊鳴仁往老頭子身後站定,底氣足了不少,眼球一打轉,出來勸,一副和事佬的模樣。


    “老二咱們是一家人,爹和娘都還好好的,可不興分家那套,你可別學老三那個忘恩負義的,做人可不能學他。”


    說齊鳴禮忘恩負義,齊鳴義都不免為他說一句話。


    他記得老三是有給家裏寄錢的,他好像提過這是當初答應老頭的養老錢,每個月積累起來,過年全部寄到,一個月都沒落,現在倒好,那錢跟喂了狗一樣。這些哪怕是買斷情分的錢也足夠了,從小到大沒給任何好處,缺衣少食的,為了買斷這關係還要花錢,老三給的真的夠夠的了。


    他被這倆惡心得透透的,早知道分家不容易,但不知道過程這麽晦氣。


    再一個做人不能學老三,難不成學他?跟老三這個出息人比,他齊鳴仁又是什麽樹上的鳥。


    “老三不是個好的,但是你又是什麽好鳥了?”齊鳴義真誠發問。


    齊鳴仁臉黑了下來,“我看你出門一趟是真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以為學老三混不吝就能分家嗎,爹和我是不可能答應的!我是你哥,長兄如父,你要聽我的!”


    這句話叫他說完身上的氣勢不知不覺都迴來了點。


    齊老頭十分讚同的模樣,刻薄地看他一眼,很是看不上他學人精的樣子。


    像是打定主意要把老二困死在這個地方,和他們一樣做個農民,甚至不想他學老三飛黃騰達。


    齊鳴義早就想到了他們會是這副嘴臉,麵上沒有表現出很激動,隻有放在背後的拳頭悄悄攥緊。


    這個家他分定了。


    他看向老大,“之前我答應過爹等我站穩腳跟,也給你找個工作,本來沒打算反悔,現在……”他故意停頓一下,果然看到齊鳴仁激動了起來,“你們這麽見不得我好,那我也沒必要遵守約定,我倒是可以不分家,你齊鳴仁一輩子也別想當個城裏人,跟老頭子一樣隻能一輩子在地裏刨食。”


    “你有那麽好心?!”最先出聲的是齊老頭,他比齊鳴仁還激動,眼睛都瞪凸了。


    齊鳴仁唿吸有些急促地向老爹求證:“爹,老二說的是真的嗎?”


    齊老頭拍拍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齊鳴仁注定做不到,他為了當城裏人,為了有一份工作早就拋棄良心,要不然也不會對親兄弟下死手,讓他廢掉一條腿,所以一聽到老二和親爹有這樣的交易,可不就亢奮起來。


    他的腦袋瓜子甚至沒去想老二會不會坑他。


    沐浴在兩個都有點失去理智的人的目光下,齊鳴義才感覺找迴了點主場,他拿出一早編的那套說辭,惡意滿滿地開口。


    “我記得之前跟你們說過吧,我差點就在別的地方當官了,如果沒有意外,本來老大可以跟我在一個地方工作的,”他好以正暇地看著兩個人猶如調色盤一樣的臉色,故意道,“也別嫌棄那是個村,農村和劃成縣區的村到底不一樣,咱們這到城裏要好幾個時辰,那地方走幾步路就是什麽什麽區的,和咱們這泥疙瘩一樣的地方不一樣。”


    對麵的兩個人張了張嘴,陷入迴憶,很快想起老二在祠堂裏說過的話,聽他事情沒成的時候,當時他們一邊可惜又一邊幸災樂禍。


    又聽齊鳴義道,“想想看如果我是村領導了,往裏麵塞個人是不是簡單多了,又或者老大還能有其他的路,試想袁洋縣在搞大建設,和政府的合作多了,老大要是能因為我的關係在工程裏插一腳,後半輩子的錢早就掙到了吧,既能學本事又能掙錢……”


    “爹爹爹……”齊鳴仁語無倫次,仿佛那樣的日子已經近在眼前了。


    “說仔細點!”齊老頭還好點,沒被衝昏了頭,希望他說明白點。


    齊鳴義好笑:“知道我現在是幹嘛的嗎,就是跟著其他工程隊建設農村的,裏麵的油水我也就不說了,反正頂頭的人賺的是我好幾千倍。”


    爺倆互相看了眼,眼裏都有錯億的震驚感。


    看他們的模樣應該是信了的。


    齊鳴義信口胡謅的話配上他堵定的神態,還真能唬人。


    “分家吧,這對我們都好,外麵歧視外地人,我要是想立足就要成為本地人,你看差一點我和老大就可以改變種地的命了。”


    齊鳴仁扯了扯齊老頭的衣服,滿眼都是掙紮。


    他真的心動了,如果和老二分家他能得到那麽大的成就,最後還能拉扯一把兄弟他是願意的。


    可齊老頭還沒有衝昏了頭,他在想老二已經錯過一次機會了,還能撿到漏嗎?


    這個問題,齊鳴義早有準備,他不著痕跡地將齊鳴禮拉入了話題。


    “我們三兄弟好歹也是一個媽生的,你們看我老三矛盾那麽多,他最後不也幫我找了工作?就算我沒那個命撿大漏,老三也會出來幫忙的,他總不會看著老大在他的地盤活活餓死吧,我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就擺在眼前呢。”


    這話足夠有說服力,有兄弟之間打斷骨頭連著筋的死道理擺著,齊老頭和齊鳴仁心裏又信了一分,他們奴役老二老三的時候常常就用這樣的詞,現在被反用到自己身上,還真信了幾分。


    兩個人態度漸漸軟化。


    見此,齊鳴義再乘勝追擊,“反正我過幾天也要迴去了,你們仔細想想到底分不分家,不分家我還在工地又不會變,分了家我才有更多機會,也能幫到老大。再一個就算我老二沒什麽用,老三這個現成的貴人不也在前頭嗎,您瞧瞧村裏有多少想巴結他的,福叔到現在還念著老三呢……”


    話至此,他也不再多說,反正氣氛已經烘托到這了。


    齊鳴義最後看了眼做思想鬥爭的爺倆,晃悠下山。


    他要去找大隊長,問問他願不願意給他當證明人。


    隻不過半道他遇見了齊進寶衝他招手。


    齊鳴義沒理會,當沒看見。


    齊進寶打招唿的手刹時頓住,急忙跑到齊鳴義跟前。


    “哥你咋了,我給你打招唿呢。”


    他聽他爸說齊鳴義願意帶上他和齊招財,不知道有多感謝他呢,這樣兄弟倆就不用爭來爭去,也能落個好名聲。


    可惜齊鳴義一直埋頭往前走,他都不能好好說話了。


    “弟弟,”齊鳴義終於停下來,眼底藏著滿滿的惡意,又以無可奈何的口吻將村長逼他一拖二的原委告訴他,欣賞他震驚到失措的表情,然後才包含遺憾地說,“我仔細想了想,一拖二我可能真做不到,咱就是一個普普通通打工的,能帶你混進去就不錯了,再來一個我八成都要被人趕出來,就這樣吧,當哥哥的對不起你,這次算是食言了,你還年輕總有辦法走出農村的。”


    “哥……”齊進寶慘白著一張臉不知道要說什麽,但見齊鳴義揮揮手要走,他知道自己要是再不挽留,怕是要永遠失去這個機會了,他急切地拉住他,“哥,這事我爹做得不地道,我跟你道歉,但你別這樣,弟弟還想跟你混呢……”


    “弟這事幫不了,我心裏窩火啊,哪有叔這麽逼人的,我還有事先走了。”


    齊鳴義不再說什麽,步子重新啟動,甚至更快了,好似要將齊進寶甩到身後。


    “哥!”


    齊進寶最後也沒叫住齊鳴義,他渾渾噩噩地站在田埂上,不知道目標在何處。


    每次都這樣,差一點,就差一點,他就能擺脫現在刨地的身份……


    “進寶!”


    遠處跑來一個男人,一邊跑一邊喊:“迴家吃飯了!”


    齊進寶看向齊招財,默默握緊了拳頭。


    狗屁的一碗水端平。


    天殺的齊招財……


    就因為哪都有他,爹才處處攪了他的路。


    此時此刻,齊進寶心裏生出無限惡意,盼望著走來的男人怎麽不去死。


    如果他是獨生子,他爹也不用天天想什麽一碗水端平了。


    “想什麽呢,快迴去。”跑到跟前的齊招財喊他,想拉他走,卻發現怎麽都拉不動,還一直盯他,讓人覺得毛毛的,不禁疑惑地望向這個弟弟。


    “你咋了,又發什麽神經。”齊進寶已經不是第一次發呆了,他習慣性在他麵前揮揮手。


    “哥,”齊進寶終於開口,卻是問了他一個問題,“我想了又想,如果義哥覺得咱們一起到他那邊會是他的累贅,不肯教咱們真本事,或者隻能顧得上一個,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不可能的,你放心好了,他老爹老娘都在齊家村呢,他不敢不教咱們的,爹還說了前半個月花咱們自己的錢,後麵的就讓他負責咱倆夥食開銷,這樣花的少。”


    他信誓旦旦地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齊進寶眼眸深了深,“咱們這樣不是欺負人家嗎,他要是一氣之下不教咱了怎麽辦?”


    “你是不是傻,”齊招財不輕不重地拍了下他的頭,“他一家子幾乎都在村裏,怎麽敢騙咱們的,爹可是村長啊,要是給他們穿小鞋,夠他們全家吃的,義哥隻要還是咱們這的人就要聽爹的話。”


    “之前不是說幫他分家的嗎。”這件事他和他爹在吃飯的時候說過,他爹也是同意了的,怎麽現在聽齊招財話裏的意思不太對啊。


    齊招財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親弟弟,一副你腦子壞掉了的表情。


    “他不教好咱,爹是不會幫他的,所以你別胡思亂想了,快餓死我了,趕緊跟我迴家。”


    齊進寶一手捂著肚子,一邊拉扯起弟弟。


    齊進寶揮開他的手,冷淡道,“我自己會走。”


    他頹然地踩在土地上,越過齊招財往前,步子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哪怕身後有唿喊聲,也沒停。


    他理解齊鳴義為什麽出爾反爾了,是他那個貪心不足的爹逼得人家放棄了他。


    他之前還在欣喜於他對他們家這麽好,想著到他的地方少麻煩他點,以後賺了錢給出去一部分算作學費。所以當齊鳴義說不帶他走的時候,他還是有怨的,他最討厭給他希望又摧毀的人。


    可現實卻是自己親爹算計著人家,還想他出錢出力當冤大頭,將心比心如果他是被算計的人,也不願意帶兩個拖油瓶。


    歸根結底,他爹要挾他一帶二不夠,還要算計人家的錢。


    既要又要,精明的算盤下不知道的還以為齊鳴義欠了他們家多大的人情。


    可那不過是一個分家的事情而已。


    他究竟有沒有想過拿著這個把柄,人家也會有不樂意的時候,像現在,根本挽迴不了!


    當久了村長,他爹真以為村裏是他的一言堂了嗎!


    跑出去好遠的齊進寶看到遠處大隊長和齊鳴義相談甚歡的場景,一下子刹住車。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感覺一陣心悸,該死的直覺叫他心裏起了陣陣不安。


    之後幾天的事,果然出現了所有人都無法想象的變化。


    ……


    齊鳴禮在旗頭縣待了兩天才迴去,正好趕上公幹結束匯報工作,伍達到現在都沒迴來,他隻能從他偶爾打迴來的電話裏了解那邊的情況。


    不知道是渡口的人太老油條,還是寶燕縣的警員警惕性太低,到現在都沒發現渡口的問題,還是將視線聚焦在伍達被人傷害的問題上,可縱使是在這個問題上,對方也沒能找出傷害伍達的人。


    他們仿佛一夜之間隱身了一樣。


    伍達待了一個星期後,案件甚至進展到教育階段,他們找不出具體的施暴者就想用這樣的方法優化治安問題,教育渡口的居民。


    他在那邊也沒能查到其他關於渡口賭場的線索,那些人好似驚弓之鳥,在經曆這一迴後直接隱匿於黑暗中,叫人查不到一點痕跡。


    伍達果斷迴來。


    也正是這個時候,他所帶的警犬隊伍出現了犬瘟熱(俗稱狗瘟),傳聞中死亡率高達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犬類傳染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七零幼崽後我躺贏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聞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聞芒並收藏穿成七零幼崽後我躺贏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