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鳴禮報告沒寫幾個字,又被叫去了南區。


    一來一迴,天黑了下來。


    他還在辛苦搬運應修明買的東西。


    不對,應該說是應修明給齊罐罐買的東西。


    他搬的時候簡直觸目驚心。


    這是囤貨吧!


    他真是放心太早了!


    原以為把孩子給他帶,能教出一個知書達理的好孩子,沒想到事情走向竟然朝相反的方向走。


    他那老丈人明明是個儒雅矜貴的紳士,縱家財萬貫,也從不鋪張浪費,怎麽會如此大手大腳,仿佛暴發戶。


    齊鳴禮心裏淚流滿麵。


    他手抖地抱起最後一批衣服,成衣店老板親自笑眯眯地送他出去。


    蹣跚地走迴去,宅子內已經亮起了燈。


    齊鳴禮那股氣勁兒也膨脹起來。


    他一定要跟老丈人說清楚這麽慣孩子會出事的!


    還有齊罐罐現在一定得意壞了,他也要好好跟她講道理,把她吞下的東西給吐出來,教她做個勤儉節約的人!


    這個家還是要靠他!


    這麽一想,齊鳴禮雄赳赳地走進去,氣昂昂地放下衣服。


    應修明看來輕飄飄的一眼。


    齊鳴禮頓時泄氣。


    齊鳴禮委委屈屈地問:“爸你怎麽能這樣……”


    “你怎麽可以買這麽多東西給孩子,會把她慣壞的。”


    “就像您說的,罐罐有些頑劣,你怎麽可以助長她放浪。”


    應修明挑了些眉,這個形容……


    “怎麽就放浪了,”頂多縱了點,他有分寸的。


    “爸,事實擺著呢……”他瞥見成山的東西就來氣,孩子還悄悄看過來,更加冒火。


    見他還瞪孩子,應修明撣了撣衣服上的灰,正襟危坐打算和他聊聊今天的事。


    不知道為什麽齊鳴禮心裏不安了一下。


    “是你帶孩子出門,要她幫著叫來群狗說帶她去買好吃的吧。”


    齊鳴禮知道他要說什麽了,不禁頭皮發麻。


    “是……”


    “孩子擔心你去找你,你卻打她。”


    “我……”就小小地拍了下小屁股。


    “事後抓到人,你出爾反爾,還丟來我這裏讓我教訓她。”


    細算下來,確實是齊鳴禮有錯。


    他臉皮漲紅,聲若蚊蠅:“錯了……”


    “什麽?”應修明覷他一眼。


    齊鳴禮含糊:“我錯了。”


    孩子還在那邊呢,他不能把臉丟了。


    “聽不見。”


    齊鳴禮:“……”


    “再有,”應修明還沒說完,“你未能信守諾言,我替你踐行,何至於反指責於我?”


    再說錢還是他的。


    “爸!”齊鳴禮深吸一口氣,“我錯了!”


    他就不該跟老丈人講道理,說不過qaq


    應修明下巴點了點那邊的小人兒:“你衝她說去。”


    “爸,給我點麵子。”齊鳴禮期期艾艾,“再說您買這麽多,也確實誇張了,我胳膊差點沒折。”


    應修明沉吟一會,看向山一樣的東西,認真問了句:“多麽?”


    “多!”齊鳴禮激動道。


    他顫抖的指尖指著那裏,“您買就買了,也不用買這麽多啊。”


    好吃好玩的占滿了桌子,還在地上疊得高高的,冒尖了都。


    “鳴禮。”


    應修明換上一副複雜的麵孔,“你雖然不富裕,但是也別苛待她們,你要是沒錢可以跟爸說。”


    沉默……


    齊鳴禮實在談不上窮,他還小有資產,但再多的錢在老丈人麵前都是不夠看的,他姑且認下這個“不富裕”。


    可換個角度思考,萬一齊罐罐養成了大手大腳的習慣,他可能真會被她吃窮,這個想法一冒出來,齊鳴禮的心梗了又梗。


    應修明看他垂頭喪氣,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行了,我給你收尾隻此一迴。”


    齊鳴禮警惕:“那您可不能再這樣慣著孩子了。”


    這樣就是慣嗎?


    應修明認真思考了下。


    他記得文雯小時候也是要什麽有什麽,她也沒長成驕奢的性子啊。


    他將視線複歸孩子身上。


    齊罐罐吃得滿嘴都是糕點碎屑,十足可愛。


    應修明不覺得他慣孩子了,隻是力所能及之下給到最好。


    如果齊鳴禮覺得這是慣,那就是他能力達不到。


    思及此,應修明邏輯自洽。


    誰知齊鳴禮仿佛能看懂他,幽幽來了句:“爸,你從前告誡過我什麽事情都要有個度,您給齊罐罐的固然是您能力範圍內最好的,可她這麽小能吃得消嗎,光說這些吃的,你想撐死她啊。”


    為防止應修明來一句“放壞也沒事,”齊鳴禮趕緊說:“她還小什麽都大包大攬是依靠您,您難不成能照顧她一輩子?”


    應修明想說可以,話到嘴邊卻生生滾到肚子。


    孩子還小,三觀塑形中,他如果和齊鳴禮日常教導呈巨大衝突,對她來說不見得是好事,反顯得割裂。


    腦袋忽而清明。


    他被外孫女第一次叫他外公衝昏了頭腦。


    真是……年紀大了。


    容易被一個孩子的糖衣炮彈忽悠,還是自己巴巴上套的。


    想明白,應修明終是失笑搖頭:“確實是我鋪張浪費了。”


    齊鳴禮心裏暗喜,說嬴老丈人了!


    “不過,”應修明仿佛猜到他的小心思,悠悠道,“你的做法也不對。”


    言而無信,倒打一耙……並不比他好多少。


    齊鳴禮:“……知道了。”


    他磨蹭到齊罐罐身邊,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話。


    孩子一臉質疑地看著他。


    剛剛親爸說可以周末可以帶她出去玩。


    “外公已經帶你去供銷社了,爸爸再帶你去就沒意思了,要不改成逛街吧。”


    可齊罐罐不相信他了。


    齊鳴禮心裏淚流滿麵,連聲保證,齊罐罐才半信半疑地點頭。


    時間不早了,齊鳴禮決定帶齊罐罐迴家。


    走之前,父女倆齊齊看向這堆東西。


    齊罐罐是舍不得。


    齊鳴禮是為難。


    帶是帶不走,帶幾樣是可以的,但是其他東西呢,又該放哪。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偉叔進來說道,“隔壁房間已經收拾出來了。”


    早在齊鳴禮說孩子可能留宿的時候,他就收拾好了。


    應修明此時站起來,走到院子裏,感受了許久的風,才對磨磨蹭蹭的父女倆說:“快走吧,要下雨了。”


    話音剛落,風又變得迅猛,仿佛是應和他的話,空氣都帶上涼意。


    齊鳴禮不敢耽誤,應修明送他們到門口,說:“明天若是下雨,讓她不用來了。”


    雨天路滑,不值得跑這一趟。


    齊鳴禮知道他說的誰,點了點頭後,抱著孩子快步消失在弄堂小道。


    還沒到家,雨就下了起來。


    淅瀝淅瀝漸漸變成嘩啦嘩啦。


    縱使有齊鳴禮的衣服罩著,齊罐罐也淋成了落湯雞。


    蓬鬆的毛發都在嘀嗒水。


    好在迴來的及時,文雯給她換掉衣服,帶去洗澡才沒著涼。


    齊罐罐沉入暖水裏,又有媽媽給她擦身體,舒服地眯起眼睛。


    文雯點了點她的頭:“爸爸帶你去哪了,以後再這麽晚迴來,就讓你們睡門口。”


    這話可不止是對齊罐罐說的,門口的齊鳴禮聽到摸摸鼻子,不自在地走到大女兒身邊,一邊擦自己頭發,一邊陪她玩兒。


    齊悠悠卻拉起他就往餐桌上走,說:“媽媽買了好吃的,我們等了很久你和罐罐都沒迴來,東西都快涼了,爸爸你快吃。”


    桌上有燉爛的豬蹄、蹄花湯,一小碟清爽的青菜,還溫溫的。


    齊鳴禮心裏一片熨帖,親了親女兒的臉,又跑迴浴室。


    浴室傳來文雯惱羞的聲音:“你別添亂!”


    “羞羞呦~”還有齊罐罐的打趣聲。


    等真正坐下來,齊鳴禮才發現自己已經饑腸轆轆。


    三兩口就扒掉一大碗飯,再配上好吃的肉,不知不覺就吃多了。


    “爸爸,你給罐罐留點!”


    眼見桌上的醬豬蹄要光盤,齊悠悠急了:“你不能欺負罐罐沒來就全吃光。”


    她還要來捂老父親的嘴。


    齊鳴禮笑嘻嘻地拿泛油的臉蹭她。


    “爸爸你髒,別過來!啊啊啊!”


    齊鳴禮哈哈大笑:“罐罐今天吃了好多零食,她可不餓,爸爸幫她吃完吧。”


    “不行!”齊悠悠邊擦臉邊堅決扞衛那碟沒剩多少的醬豬蹄。


    齊鳴禮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神情,齊悠悠冷哼一聲,不為所動。


    文雯把包著小被子的齊罐罐抱出來,走過來時橫了齊鳴禮一眼。


    “罐罐都吃什麽東西了。”她給她洗澡的時候,小人兒的肚皮都是鼓的。


    齊罐罐坐在床上,手臂伸出小被子就要去親媽媽。


    她自己也心虛,吃了好多好吃的,飯都吃不下了,可不就心虛嘛。


    可文雯不吃她那套,直接去問孩子她爸。


    齊罐罐隻能退而求其次,抱住姐姐,吧唧一口印在她臉上。


    如果媽媽知道罐罐偷吃了那麽多好吃的,姐姐要救救罐罐呀~


    齊悠悠:罐罐好愛我~


    她也湊過去親了一口可愛的妹妹。


    兩個小姐妹思維不在同一天頻道,卻和諧地玩起了親親的戲碼。


    齊鳴禮放下筷子,讓媳婦兒坐在旁邊。


    突然這麽鄭重,文雯擔心:“你不會真讓她吃什麽不好的東西吧。”


    她想到各種油炸難消化的零食,臉色都不好起來。


    齊鳴禮瞅她的眼神,“唔,這個要問咱爸。”


    問咱爸?


    問咱?


    爸?


    嗯——齊老頭?


    不對,齊鳴禮提起齊老頭都嫌晦氣,平常能不提就不會提,更多時候也不會想喊他爸。


    而且他也說了,從分家開始就不想認他了。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文雯垂下眸子,手不由攥起來。


    齊鳴禮攤攤手,故作輕鬆:“就是你理解的,他老人家給罐罐買了好多吃的玩的,搬都搬不過來。”


    是他的作風,錢管夠,文雯想。


    “他在哪,我可以去嗎?”不對,她應該問,“你和罐罐去沒給他找什麽麻煩吧。”


    她目露焦急,還有深藏眼底,又近乎克製的想念。


    “哪能啊。”


    隨即他支吾地說出今天出任務被老丈人抓現行,還要幫他收尾的事。


    齊鳴禮語速極快:“你不用擔心,偉叔都處理好了!而且爸好著呢,老當益壯,我都要在他手底下吃虧。”


    文雯不知道他還受傷了,思及他下午換了身衣服,問:“傷哪了?”


    她視線遊移在他身上,齊鳴禮指了指肩膀,怕她擔心說:“都處理好了,真沒事。”


    他以前出任務傷得比現在重的情況也有,文雯從一開始還會哭哭啼啼到後來也習慣了,還學會了幫他處理傷口。


    文雯走近想看看他的傷,齊鳴禮沒攔著,解開扣子讓她去看肩膀。


    揭開一小塊繃帶,不大的傷口像是彈孔,那裏的血已經凝結。


    看上去處理得確實很好。


    “我說沒事吧。”


    文雯沉默地給他合上衣服,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才問出一直念著的問題:“我能去看看他老人家嗎?”


    罐罐和齊鳴禮都去過了,她也想。


    “你是他閨女自然可以。”


    文雯眼睛一亮。


    “不過這幾天就不要過去了,”不想她多想,齊鳴禮解釋,“咱爸說這幾天有雨,讓咱們找好天氣過去,他是心疼你呢。”


    文雯也沒露出多高興的表情,齊鳴禮湊近去看她,才發現她眼眶都紅了。


    “欸,媳婦兒你別,這是高興事兒啊,不哭不哭。”


    齊鳴禮想去抱她,被文雯推開。


    轉身去給罐罐拿衣服。


    給孩子穿衣服,齊罐罐乖覺地任她動作,甚至她也察覺媽媽心緒起伏,忙和姐姐抱住她。


    兩個孩子把文雯抱住,她隨她們去了,懶得動彈,可心裏卻並不平靜。


    她也說不上來是什麽心情。


    好似高興,也未有開懷的感覺。


    她似乎想馬上見到多年未見的父親,又不敢馬上去探望。


    如此這般,反反複複,糾結得人心緒不寧。


    外麵雨聲淅瀝,風聲唿號,她也更亂了。


    她不知道在他麵前要表現什麽情狀。


    跟他說這些年自己對他有怨,還是對他說自己很想他。


    哎。


    “媽媽~”


    齊罐罐親親她的臉,小手已經摸上她眉心的褶皺。


    輕輕撫平,孩子癟癟嘴說:“罐罐錯了,不吃,多了。”


    孩子竟然以為是自己貪吃外麵的吃食,讓她傷心了。


    文雯眉心的結一下就解開了,順勢一問:“那你告訴媽媽,外公給你買了什麽好吃的。”


    齊罐罐掰著手指數:“紅糖糕糕、綠豆糕糕、紅豆糕糕、桃桃罐罐……”


    她每說完一樣,文雯臉黑一分。


    就這齊罐罐十根手指都不夠用的。


    “你又吃了什麽呢?”文雯含笑問。


    齊罐罐又給她數。


    齊鳴禮在一邊看著都忍不住捂臉,罐罐啊,再說下去,就算是你外公買的,你媽媽也要打你屁股的。


    果然不久之後,齊罐罐就被罰站了。


    她還很委屈。


    但今天又莫名不敢哭鬧,整個人都喪了不少。


    好在姐姐坐在她身邊安慰她。


    齊罐罐這才把買來的最好看的頭繩給了她。


    “罐罐你真好!”


    齊悠悠開心地親了一口她。


    ……


    夜裏,文雯輾轉反側。


    第二天直接做了個決定。


    她要去見見父親,就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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