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之內更是屍體遍地,鮮血滿流。


    而城門之上則是謝思珩的軍隊,黎清雨剛踏入便走進了謝思珩的視線。


    位於城門之上的謝思珩眼神微微一沉,“清雨怎麽在這裏?”


    站在謝思珩身後的沐白有些著急地說,“主上,屬下親自將清雨姑娘送進刺史府,也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謝思珩趕緊抬手阻止著弓箭手們的動作,“誰都不許動!”


    黎清雨站在城門之內,看著遍地的屍體,還有那身負重傷依舊屹立在中間的蕭越,心裏不住地一顫。


    正如春綠所說,蕭越的士兵死傷大半。


    而謝思珩卻依舊士氣大漲,無數弓箭手拿著弓箭將蕭越圍攻在內,看樣子東城門已經被謝思珩攻下。


    她沒做多想,邁開步子直直的朝蕭越的方向奔去,而這一動作瞬間激起了謝思珩的憤怒。


    這種時候,清雨竟然站在蕭越那邊!


    嗬嗬,謝思珩的嘴角掛著一絲苦笑,隨之而來的卻是異常的暴怒。


    他取下一支弓箭,手背青筋暴起,手臂用力將弓拉滿,而箭頭直直對著蕭越。


    他冷冷道:“蕭越,今日我破這東城門便是你的死期!”


    “十年前,沉香寺!你的殺手殺了我母親,這一仇我一直未報!”


    “如今,金虎衛殺我謝家將士,這一仇,必報!”


    字字鏗鏘,隻是說話的空隙間,他的目光一直瞧著那一抹青色,隨後咬牙切齒道:“蕭越,你終究是輸給了我!”


    黎清雨奮力地朝越奔去,不住地搖頭大聲喊道:“別!謝思珩!不要放箭,不要放箭!!”


    然而謝思珩卻自動屏蔽了黎清雨的話,弓已拉滿,怒氣正盛。


    右手瞬間鬆開,一支箭破竹而出劃破整個東城門的上空,直直朝蕭越射去。


    蕭越用僅存的力氣站在原處,看著那飛馳而來的飛箭,他忽然釋然地閉上眼,嘴角微微一笑。


    真好,一切都結束了。


    我隻願下輩子做一個閑散的村夫,能夠用盡全力去喜歡自己所愛之人。


    眼睛閉上的瞬間,飛箭直射胸膛,血瞬間蔓延,他卻一聲不吭。


    高大魁梧的身影驟然跪地,直直朝旁邊倒去,然而卻聞到一股熟悉的檀香味。


    “蕭越,你別死,蕭越我帶你去看大夫,你別死!!”


    黎清雨慌亂地將蕭越撐住。


    在來之前,她雖已做好心理準備,但真正看到蕭越被一箭穿心轟然倒塌之時,心依舊不由地揪了起來。


    說話的語氣竟有些語無倫次,“別睡別睡,撐住!我帶你去看大夫,你不會死的蕭越!”


    蕭越撐著最後一口氣,睜開眼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小臉,心裏忽然釋然,他輕輕道:“清雨,是清雨嗎?”


    黎清雨不住地點頭:“沒錯,我是黎清雨!是黎清雨,你別死,撐住!”


    說著,她便作勢要拉著蕭越離開,然而蕭越卻直接覆上她的手腕輕輕地說著:“不用了,沒必要的。”


    “可是……”


    “清雨,我這一走,就沒人再護著你了,你,你要小心……”


    蕭越的聲音逐漸變得虛弱,全然不似平日裏的那般威嚴嚴肅。


    他癡迷地看著黎清雨的臉,不住地說:


    “我府中的那間房間,裏麵,的東西,是我攢了一輩子,都是留給你的,能保你餘生富貴。”


    “你一定要拿著那些東西出皇城,走得越遠越好,你本應該是自由,快樂的……”


    想到這兒蕭越淡淡一笑,“清雨,我能為你做的就隻有這些了,餘生很長,剩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黎清雨鼻尖一酸,雙眼竟微微發紅,她強忍的情緒不知如何開口,隻是不住地點著頭。


    卻隻能安靜地聽著蕭越虛弱地繼續說:“你給我寫的信我都有收著,但我不敢給你迴信,因為我怕一迴信我便想立刻去找你,可你卻不願見我……”


    “若,若有來生,我希望我們能相識在最普通的春季,沒有饑荒,沒暗域,什麽都沒有,隻有我和你……”


    黎清雨不住地搖著頭,“蕭越值得嗎?為了那麽一個心狠手辣的皇帝你值得嗎?!”


    蕭越苦澀一笑,淡淡道:“我本罪臣之後,早在我七歲時便應該斬首示眾,可陛下偏偏留了我一條性命,讓我有機會上戰場,得權力,也讓我有機會遇見你……”


    “若問值不值得……”


    “此生有幸能遇見你,清雨,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蕭越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但他的聲音卻逐漸降低,最後隻輕輕道:“清雨,你,要,快樂的活下……”


    他的手忽然垂落,隨後重重地閉上了眼睛。


    “不,蕭越,你不能死!!”


    黎清雨渾身發顫,她通紅著眼,卻依舊沒有落下眼淚來。


    直到懷裏的人已完全沒了動靜,她忽然跌落在地,茫然地看著跟前的蕭越。


    為什麽?為什麽都要死?


    可麵對蕭越的死,她卻依舊無能為力。


    身後傳來腳步聲,隨後那淡淡的冷花香混雜著點點血腥味。


    黎清雨沒有迴頭,隻是愣坐在地上,看著蕭越的屍體冷冷問著:“你為什麽要放箭?為什麽不能留他一口氣?”


    站在黎清雨身後的謝思珩目光變得冰冷,“今日我若不殺,明日被殺的便是我!


    倘若我今日留他一口氣,他迴去之後勢必東山再起,等飛虎隊的人集結之後,我謝思珩就再無贏麵!


    到時候我的士兵,還有整個淮王府都會被擒,被屠殺。”


    “清雨,你難道覺得我做錯了嗎?”


    黎清雨眼裏盡是難過。


    沒錯,謝思珩做的沒錯,他為了護自己的軍隊護淮王府,殺蕭越是再正常不過。


    蕭越領命誓死守衛東城門,也沒有錯。


    不,錯的是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那個高高在上,將人命當做棋子的皇帝!


    黎清雨頹然地閉上眼,任由天上豆大的雨點淋濕了自己的衣服。


    好冷,一切都好冷。


    然而,下一秒,一件帶著冷花香的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


    隻聽到謝思珩淡淡道:“清雨,別在這裏,容易著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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