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七話音落下,隻聽頭頂傳來一陣戲謔的聲音:“休得無理。”


    聲音很輕,帶著一絲醉意。


    “蕭大人好久不見,不如上來敘敘舊吧。”


    抬頭望去,謝思珩憑欄而靠,一些暗紅色的衣服穿得隨意。


    隻是,昔日那恣意少年眼中的少年氣已散去大半,隻剩下濃濃的頹喪之感。


    他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指著樓下的蕭越。


    蕭越冷哼一聲,便徑直走進酒樓之中。


    進入酒樓之後,他才察覺,店裏隻有謝思珩一個客人,但樂班子依舊奏著樂,舞娘在大廳之中曼妙起舞,看似一片熱鬧之氣,實則冷清暗淡。


    上了二樓,坐在謝思珩對麵。


    桌上擺滿了酒菜,然而佳肴卻似乎從未被人動過,地上和桌上全是空酒瓶子。


    即使兩人隔了一段距離,卻能明顯地感覺到謝思珩身上散發出的濃濃酒味。


    他微醺著眯著眼,看著跟前的蕭越,直接從地上扔了一壇酒過去。


    狹長又被染成紅色的眼尾帶著一些邪魅,分外好看,卻又和那頹喪的感格格不入。


    蕭越隻覺得眼前的謝思珩和之前的簡直判若兩人,就好似身體裏住著兩個矛盾的人,一個是曾經的他,一個是現在的他。


    “今日找我來有何事?”


    謝思珩彎嘴一笑,將懷裏的酒瓶放到一邊,眼裏盡是朦朧的醉意,他直接朝沐白揮了揮手。


    一直守在旁邊的沐白上前從懷中掏出一個布袋,袋子裏裝的全是金錠。


    蕭越沒有伸手去接,神色冷靜:“這是什麽意思?”


    謝思珩單手撐在下巴之下,另一隻手耷拉在桌上,修長的指尖敲著桌麵,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蕭大人,我要和暗域合作。”


    之前,暗域對謝思珩而言可是仇人,可如今竟然主動求合作!?


    蕭越沉著眸,隻聽他又繼續道:“我的妻子於昨日在萬民大街上被人活活用箭射死,屍體燒得麵目全非。”


    “縣衙裏的那群酒囊飯袋到現在都沒有抓到兇手,也沒任何線索,所以我想和暗域合作。


    你們幫我查出,昨日在萬民大街上行刺殺人的兇手是誰。”


    說完他指了指桌上那一大袋金錠,“這隻是定金,事成之後再加十倍!”


    蕭越看了看那錢袋。


    清雨本來就沒有死,縣衙的人查不出,估計是清雨的計劃嚴密,現在他可不能捅破清雨的事。


    他嗤笑一聲,毫不客氣地將金袋子扔在地上。


    一旁的沐白直接抽出長劍,“蕭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蕭越冷喝一聲道:“謝思珩,你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是誰害死的清雨嗎?分明就是你!”


    一句話瞬間刺痛了謝思珩,他大手一拍,桌子瞬間被劈成兩半。


    酒瓶撒了一地,剛剛還散漫的目光裏瞬間湧上濃濃的怒意,仿佛一尊被激怒的殺神。


    “蕭越,你再說一遍!”


    一字一句從牙縫中鑽出,“信不信,我讓你今天有來無迴!”


    蕭越勾唇大聲一笑,“哈哈哈哈,謝思珩。看來你依舊不知道啊,真正害死清雨的人就是你!


    她早已脫離了暗域本已是自由身,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生活!


    而你,卻偏偏要將她強困於身邊,她三番兩次地想逃離卻失敗,最後才落得如此下場。


    她雖為暗域中的殺手但身份信息做的極為保密,根本就不可能有仇家找上門來!那些殺手分明就是衝著你謝思珩來的!


    你在皇城肆意妄為,想置你於死地的人無數,清雨則不過是替你擋刀罷了!”


    蕭月越說越生氣,額頭青筋爆起,憤恨地嗬斥道:“她是暗域第一殺手,要不是內力全無那幾個嘍囉怎麽可能殺得了她?!可這內力為什麽沒有了,你謝思珩應該比我更清楚!”


    “說到底害死清雨的人就是你謝思珩!將她困在身邊卻又無力保護她的安全,你算什麽男人!”


    “你給我閉嘴!”謝思珩直接奪過沐白手中的長劍,狠狠地架在蕭越的脖頸之間,劍瞬間割破蕭越的皮膚,血順著劍刃滴落而下,混雜在一片酒瓶之間。


    然而蕭越卻巋然不動,端正的坐在那裏又是一陣冷笑,“謝思珩,你現在殺了我又有什麽用?清雨還不是迴不來。”


    話音落下,謝思珩眼中閃過一絲殺氣,他手腕用力,那把劍直接割過蕭越的脖子,卻在瞬間隻聽蕭越繼續道:


    “可惜,她十年前救你一次,十年後卻被你害得如此下場。”


    “謝思珩,你就是這麽對你的恩人!”


    劍瞬間停下,謝思珩愣愣地看著蕭越:“你說什麽?什麽恩人!?”


    蕭越嗤笑一聲,不顧脖子上的疼痛,“清雨在十年前於沉香寺救過一個人,我沒記錯的話,那人應該是你吧?謝思珩。”


    劍“嘩”的一聲滾落在地,濺起點點鮮血。


    謝思珩憤而起身,跨過長桌,一把抓著蕭越的肩膀不住晃動,“你說什麽?十年前那個人是清雨?”


    蕭越用可憐的目光看著謝思珩道:“沒錯,十年前清雨還小沒有跟著一起去做任務,卻無意間進了沉香寺裏。


    當時她帶著一個男童從沉香寺的密道跑了出來,出了寺廟就被我撞見了,我當時並不知你就是淮王世子,否則我定一刀殺了你!


    可就我這一念之差,竟讓你活到了現在!


    謝思珩,你說,清雨是不是你的恩人?”


    “怎麽會,怎麽可能?”


    謝思珩六神無主,頹然地坐在地上,滿眼的混亂和不敢相信,腦子裏迴蕩著蕭越剛剛所說的話。


    他喃喃自語,“不會的不會的,怎麽會這樣?!”


    “清雨就是畫卷上的人?就是那個人?”


    “哈哈,清雨是畫卷的上的人?!”


    他痛苦地捂著腦袋,又不停地癡笑。


    地上全是酒壇打碎的碎片,他卻毫不在意,踉踉蹌蹌地踩在碎片上,尖銳的瓷片穿過鞋底紮進肉裏。


    沐白和莫七擔憂的上前:“世子,要不咱們還是迴府吧,世子……”


    看著逐漸瘋魔的謝思珩,蕭越嘴邊噙著淒涼的笑。


    他緩緩地側頭望著天邊的太陽,清雨,希望你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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