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羽停下歌聲,望向遠方,


    洶湧的海浪,帶著巨獸的幽鳴傳來,


    “呦嗚~”“嗚~”


    遠方海水漸漸被深沉的顏色代替。


    來自遠古的巨獸從深海蘇醒,它睜開了已經變得渾濁的眼睛,掙紮著要迴到王的身邊。


    夜色漸漸褪去,第一縷金色的陽光露出了海麵,


    “呦嗚~”高大的水柱噴湧而起。隨著巨獸的靠近,海浪也越來越高,


    遠遠的,巨大的海獸翻了個身,


    又一次躍起在日出時,光芒四射的海麵,讓人恍惚的認為,它本身就在發光。


    唐羽清晰的看到,它的背上有一個小小的鞍甲,閃著淡金琉璃色的光,


    相比於它巨大的體型,這個小小的鞍甲還沒有它眼睛大。


    “呦嗚~”“嗚~”


    巨獸已經到了近前,掀起的巨浪把唐羽身邊的藍鯨群都掀翻,


    唐羽控製了係統範圍內的水流,才能穩定住身形,


    巨獸小心翼翼的伸出鰭肢,撈迴了被海浪衝遠的幾隻藍鯨。


    盡量壓低聲音,小聲的,“呦~嗚~”。


    唐羽定定的看著它,眼淚慢慢湧了上來,她認出它來了。


    巨獸雖然被傷痕和寄生物影響的麵目全非,但是隨著它的靠近,


    唐羽看清了她背上的鞍甲上,插著一個火紅的海螺號角,


    隨著它的唿吸,一部分水流會帶動海螺號角發出聲音,


    “呦~嗚~”


    它是在那個夢境中吹號角的小藍鯨。


    不知是經過了多少歲月,遭受了什麽摧殘,它已經不複藍鯨的模樣,皮膚斑駁,所以才給了寄生物可乘之機,


    有幾道巨大的傷口,幾乎把它切成了鋸齒狀。但它還是堅強的活下來了。


    唐羽遊到它的腦袋金斑處,用額鱗貼近,


    巨獸的意識裏有些混亂,但是最亮的一段影像一直澄淨。


    她又看到了小女孩離別前的一幕,小女孩軟軟的小手抱住小藍鯨的腦袋,額鱗抵住亮斑,


    “小藍鯨,你來吹號角,記住,不能停。”


    唐羽忍住眼淚,又查探了其餘的影像,沒有找到它為什麽受了這麽嚴重的傷害的畫麵,可能它已經太老了,已經忘記了這些。


    剩下的其餘的景象,已經比較渾濁,


    記憶裏全是深海裏的形單影隻和沉眠。


    巨獸蒼老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唐羽,唐羽從中看到了期盼和思念。


    唐羽努力的控製住眼淚,她抱著它的大腦袋,額鱗輕抵,


    “小藍鯨,你做的很好,你沒有讓號角停下,”


    蒼老的巨獸,已經渾濁的眼睛緩緩的流下了眼淚,


    喜悅中摻雜著釋然,它已經很老了,曆經了漫長的孤獨,它終於完成了小女孩的囑托。


    巨獸蒼老的眼睛溫柔的看著唐羽,輕輕的把金斑貼近唐羽的手,


    “謝謝你迴來。”


    唐羽驚訝於不用額鱗,也能理解巨獸的意思,而且她是第一次從中感受到如此清晰的話語。


    巨獸載著唐羽轉身遊向來處,它的目的地並不算遠,


    跟隨而來的唐羽感知到了這裏的不同,這裏離那處海底遺跡很近,


    “呦~嗚~”


    巨獸蒼老的眼睛凝望著海底遺址那邊,


    漸漸的,它尾鰭甩動的幅度越來越小,它已經很老了,漫長的無望的歲月已經耗盡了它的精力,它已經想要休息了。


    巨獸的眼睛,在生命力急速下降的過程中,越來越清澈,


    好奇的小藍鯨遊到了巨獸上方,小心的觀察這個和它叫聲不同的同類,終於發現了鞍甲上的紅色海螺號角,


    它圍繞著紅色號角轉圈很是好奇。


    巨獸背上的鞍甲,帶著海螺號角脫落下來,


    跟上來的小藍鯨,圍著海螺號角觀察了一會兒,就推著海螺號角和鞍甲來到唐羽身邊。


    唐羽看著巨獸,接過了號角,


    巨獸溫柔的看著唐羽和小藍鯨,又期盼的看了一眼海螺號角,


    唐羽看看手裏的號角,火紅耀眼。


    “嗚~嗚~”海螺號角的聲音幽遠空寂。


    “呦呦~”“呦~”


    藍鯨群的聲音也隨著號角傳出了很遠,


    巨獸在海螺的號角聲中,慢慢的閉上眼睛,緩慢的沉入海底。


    唐羽和鯨群,陪著它慢慢潛入海底,她們準備送這個孤獨的長者最後一程。


    它巨大的鰭肢,擁抱著無盡海,初升的太陽在它背後,將海水映成了亮金色,


    從漸黑的海底往上看去,分不清它是在下潛還是上升。


    “嗚~嗚~”


    唐羽不斷的吹響海螺的號角,她希望巨獸還沒有徹底消逝的感知,也能聽到她的送行。


    小藍鯨還不太明白離別與死亡,它在巨獸的鰭肢旁,輕輕的觸碰,


    發覺巨獸沒有像之前那樣,溫柔的睜開眼睛看它。


    “呦~”它輕輕的唿喚,小腦袋遊到巨獸腦袋的亮斑處貼貼,


    淡淡的金光隨著它們亮斑的接觸而亮起。


    隨後,巨獸腦袋的金斑慢慢的褪色,


    小藍鯨的亮斑卻轉為金色,然後又慢慢的恢複原來的顏色。


    小藍鯨縮迴了腦袋眨了眨眼睛,“呦?”


    小藍鯨懵懵懂懂的遊到唐羽身邊,唐羽伸手摸摸它的亮斑,


    這大概是巨獸的最後一件禮物。


    唐羽用額鱗貼上小藍鯨的亮斑,一道龐大的巨獸影像出現在唐羽腦海,


    這隻巨獸不像逝去的巨獸那樣斑駁,渾身是光滑漂亮的藍色,在海底潛行就像是一片移動的大陸。


    巨大的藍鯨,高高的躍出海麵,如同翅膀般龐大的鰭肢,掀起遮天蔽日的海浪,


    渾身的熒光泛著淡淡的金色,頭頂也是亮晶晶的金斑,


    唐羽看的心旌搖曳,


    “呦~”貼著唐羽的額鱗,小藍鯨小小聲的叫,


    唐羽聽懂了,原來這是巨獸給小藍鯨的饋贈,一道珍貴的影像傳承。


    送出了最後一份禮物,龐大的巨獸渾身的熒光慢慢的消散,它已經到達了最終的目的地。


    周圍有很多巨大的,石化的骨架和礁岩,透明的小魚小蝦在其中嬉戲,


    這就是巨獸選擇的終點,它將要伴著世代的先祖和早逝的夥伴們,在這裏陷入長眠,


    唐羽感知到它最後一絲生命力也消失了,強忍的淚水化作珍珠垂落腮邊,


    寂靜的海底,唐羽輕輕的吟唱起,那首吸引了巨獸跨越時光奔赴而來的歌曲,


    “新朝從此盡,牽旁來尋根…


    故鄉何處是,不見舊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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