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官幹幹地笑了一下:“哪能呢?”


    布魯諾沒有看到,在他轉頭的一瞬間,指揮官的眸中已經蓄滿了淚水,他轉過頭不敢再看眼前的人。


    黑色的手套將淚水擦幹,擦掉了最後的一絲痕跡。


    現在的呂子茶和顧宴傾,和曾經的“他們”,到底是多麽相像。


    沒有未來的他隻希望他們能夠得到最好的將來。


    所以,他現在隻能祈求,一切還沒有到最壞的結果——呂子茶,千萬不要死啊。


    ——————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似乎變成了一把生鏽發鈍的刀子,將他的心髒翻來覆去地貫穿,讓他喊不出來,也動彈不得。


    巨大的黑龍匍匐在地麵,沒了海水的媒介,它原本光滑黝黑的外表現在變得非常的幹燥開裂,甚至無法飛到天空中去了,隻能勉強在地麵翻滾。


    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黑龍鬧了一圈,最終也沒有等到它想等的人,沒有見到它想要拱入他懷中的人,最後隻能打了個滾,消散在地麵上了。


    顧宴傾平躺在一片廢墟之中,他呆呆地看著布滿著藍天白雲的天空,隻覺得滿目皆是瘡痍,遍地都是殘骸。


    精神體一旦結合很難解除,除非對方死去。


    即使他不願意承認,但是精神體是不會騙人的。


    呂子茶,他死了,再也迴不來了。


    感受到精神力的波動消失後,搜救人員這才進入這片廢墟中搜救顧宴傾。


    等他們從這片廢墟中走進去之後,大家唿喊著顧宴傾的名字,但是始終沒有人迴答。


    過了一會兒,動用了搜救儀器,他們才從廢墟中將顧宴傾找到。


    他的身體被埋在了廢墟之中,精神力消耗後恢複了黑色的眼瞳異常的空洞,隻是呆呆地看著正上方,就像他特意將自己活活地埋到這裏一般。


    這片廢墟是他為自己做的墳墓。


    “報告長官,顧領主的整個人都被埋到這片廢墟中了,我們懷疑他這次的精神體崩潰後有自殺傾向。”


    “知道了,不顧一切立刻將顧宴傾給我挖出來。”


    “是!!!”


    布魯諾接到消息的時候,簡直嚇了一大跳。


    他本以為顧宴傾隻是發瘋鬧一鬧,沒想到他直接打算把自己給活埋了。


    要不是他們派過去的搜救隊去的及時,是不是顧宴傾就直接和那個呂子茶黃泉路上相見了?


    真是個瘋子。


    從搶救室中出來,布魯諾想了想,還是進了顧宴傾的病房:“顧大領主,你挺能耐啊,說發瘋就發瘋,說自殺就直接把自己給活埋了,你是完全不考慮後果的嗎?”


    顧宴傾的視線不知道在看什麽方向,他的手上還掛著點滴,但是眸中沒有任何的光亮,如果不是醫生確定他還活著,布魯諾都會以為他是一座蠟像。


    “顧宴傾,你能不能給句話?你現在這個狀態,你知道你的責任嗎?你還清楚你現在要做什麽嗎?”布魯諾皺眉,決定給顧宴傾下一劑猛藥,他說,“和蟲族的大戰在即,就算是你想要死,我現在都沒心情管你了,你清楚嗎?現在有可能死的人不隻是你想要守護的人。戰爭是殘酷的,除了他,還有你,還有我,我們隨時都可能在這場戰爭中死去。”


    “我隻說這一次,請你好好想一想。以後你想要一直在這裏躺著,就算是躺到腦死亡,我都不會再管了。”


    布魯諾看著這樣的顧宴傾,或許是因為旁觀者清,他能看得很清楚。


    心死的人,就算是軀體還活著,也不過隻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他希望能夠逼顧宴傾一把,不隻是為了他本人,也是為了帝國,帝國需要顧宴傾這樣頂尖的戰力。


    果然,第二天早晨,顧宴傾出院了。


    天剛亮,顧宴傾就出現在了作戰指揮室內。


    他推門而入,不知道是他本人身上的寒意還是從門外帶進來的寒氣,讓室內溫度驟然下降:“這次蟲族的大戰,我會繼續出戰,希望大家都能繼續配合。”


    “是!!!”


    正在開作戰會議的人們看到他進來,都不由紛紛站了起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顧宴傾:“領主,您的身體......”


    顧宴傾在他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淡淡地迴了一句:“我沒事。”


    現在的顧元帥和之前的顧元帥很不一樣,他們明明是同一個人,但是眼前的人令人感覺異常的陌生,他的嘴唇緊緊抿著,下頜緊繃,眼中一絲光都沒有但是依然銳利,純黑的眼瞳讓人能夠自然而然地聯想到某種黑暗中潛伏的野獸,時刻準備沒有任何感情地撕碎他眼前的獵物。


    現在的他擁有著極致的冷靜,最佳的效率。


    布魯諾都不敢隨意和顧宴傾搭話了,他看得出來,這人的心裏始終憋著一股氣,就是這股勁兒一直推著他走下去,恐怕等到了結完一切,所有事情塵埃落定之後,顧宴傾便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了。


    “你說顧宴傾這個人,真是讓我感覺頭疼。”布魯諾站在樓頂,不知道為何,他又遇到了指揮官,不自覺地再次向他倒起苦水來。


    可能是因為這個指揮官看著順眼,又擅長傾聽吧?


    “他怎麽讓你頭疼了?顧領主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他是為帝國做出貢獻的人。”


    布魯諾搖頭:“我當然知道他的能力,帝國離不開他的戰鬥力。但是我現在想說的不是從帝國的角度,而是從朋友的角度。”


    “哦?”


    “顧宴傾這人看著性子冷,天性惡劣,尤其是仗著自己的精神力強,整天眼睛長在頭頂上,誰也看不見,偏偏怎麽就看到呂子茶那個矮子了?”


    布魯諾迴憶起來還是不能理解:“明明是特別傲氣的一個人,硬生生被呂子茶訓練得這麽聽話,呂子茶隨手扔給他什麽東西哪怕是個垃圾,他顧宴傾都得放到台子上供著。我本以為他是腦子暫時進水了,對呂子茶隻是一時興起,哪知道他是直接把自己這條命給搭上去了。你說他這是圖個什麽勁兒呢?圖他年齡小?還是圖他會作妖?”


    ......


    三日後,蟲族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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