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是夢


    “可以了。”


    又過去五六分鍾,冉念覺得自己頭發差不多幹了,抬頭看向韓子仙。


    韓子仙點點頭將吹風機關掉,他從一旁扯了把椅子坐下,將筆記本電腦放在腿上打開一個word文檔。


    他做事一向擁有非常強的行動力,既然已經決定幫冉念融入現代社會,那麽就要行動起來。


    首先要搞定的就是衣食住行的問題,吃穿住都能夠用他的,但是行怎麽辦?


    總不可能像一個芭比娃娃一樣一直養在家裏,韓子仙自己也不過就是一個剛剛創業的個體經營戶,就連寵物店裝修的貸款都沒還完呢,可沒有這麽多閑錢用來養一個古代人。


    劈裏啪啦敲了會兒鍵盤,文檔裏出現許多密密麻麻的方塊字。


    “你過來看,現在我們首要有三個問題,最為關鍵的就是如何隱藏好你的身份……”


    韓子仙說話時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電腦屏幕,心裏麵滿是盤算怎樣才能讓這樣一個沒有任何生活痕跡的人莫名出現在寵物店這件事情聽上去合理一些,絲毫沒有注意冉念沒聽一會兒眼皮子就開始打架,終於過了十分鍾……


    “哎,哎,哎!”


    韓子仙講著講著就見冉念一個倒栽蔥躺在床上,眼眸緊閉唿吸平穩,頭發歪歪扭扭壓在身下也不知道翻身的時候會不會扯到。


    韓子仙:……


    他輕輕歎了口氣,起身關上燈,將椅子拉到桌子邊上,點開百度翻開一個又一個網頁。


    家裏麵突然多出來一個古代人,這不由得他不多做一些準備,常識上的衝突,生活習慣上的差異,價值觀的參差,這些都是至關重要的東西。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她的身份。


    穿越者……明朝人……


    這要是讓國家知道了,也不曉得會不會直接抓走拿去切片研究。


    幸好當初遇到的是趙高,不然她肯定已經交代在派出所了。


    是個大麻煩呐。


    不過……


    他轉頭看了一眼絲毫不顧及形象,一點都沒有印象中古人的矜持的冉念,韓子仙輕輕笑了笑。


    誰讓她第一個遇上的是我,誰讓她在麵對未知的世界時,是用的刀背指向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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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腦熒光閃爍,韓子仙不停地在數個網頁之中搜尋自己想要的目標,窗外寂靜一片,整個房間裏隻有是不是傳來的鼠標點擊聲和冉念均勻的唿吸聲。


    冉念躺在床上眉頭緊鎖,她夢到了老葛。


    明崇禎三年,平定城


    “從這邊找,我剛才親眼看見他們從這裏穿過去。”


    “來兩個人堵住巷子後頭,他肯定在裏麵!”


    戰火已然席卷平定城,老葛趴在一輛草車裏,他露出一雙眼睛警惕地看向那夥黑皮狗。等確認他們已經走遠後,他一個翻身跳了出來,接著助跑兩步噌噌噌爬上一旁的矮房。


    在上房的一瞬間,一雙黝黑的大手帶著驚濤之勢席卷而來,老葛隻是輕輕一彎腰便俯身躲過。


    “是我。”


    老葛輕輕拍掉黑大漢的鐵掌,麵色鐵青地問道:“你們看到小冉了嗎?”


    黑大漢搖搖頭:“我們走散了,老二肋下也中了兩刀,這平定城是待不下去了。”


    “武老二現在人呢?”


    “安置在城東的倉庫裏,老葛,我們等不了了。”


    饒是武老大這般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漢也不忍地轉過頭去:“去追小冉的,有四個人。”


    “糟糕,你們先走。”


    老葛一聽這話,也顧不上正在流血的肩膀和身子上的箭傷,當即就打算跳下房簷,去尋找冉念。


    “老葛!你瘋了!給我迴來,我知道小冉的死你很難接受,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就隻能接受。等日後再殺迴去,這麽簡單的道理你不明白?”


    “小冉認死理的性子你不知道?她一定會死守在城南等我們的,你放開我!”


    武老大玩命抱住陷入瘋癲的老葛:“小冉已經死了!這次就聽我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此時,留守在巷子口的一名黑皮狗聽到磚瓦掉落在地的聲音,他緊繃的神經使他立刻反應過來:“都過來!他們在房簷上!”


    “老葛!沒時間了!”


    武老大聞聲臉色大變,他也顧不上玩命掙紮的老葛,隨手抄起一片瓦片朝地上的黑皮狗扔去,另一隻手將老葛抗在肩膀上撒腿就跑。


    一路上瓦片紛紛掉落,老葛的眼圈越來越紅,麵目猙獰,眼神從未離開過城東的方向。


    “!!!”


    冉念猛地從床上直起身子,臉上豆大的汗珠滴落在被子上,她眼神空洞,過了片刻抬頭看向桌邊的韓子仙,心神漸漸安定下來。


    韓子仙聽到動靜迴頭看了一眼:“熱了?早知道就不給你蓋被子了。”


    “沒有,我好像,夢到老葛了。”


    韓子仙雙手離開鍵盤,伸腿一蹬將椅子滑到床邊:“然後呢?”


    “他受了很重的傷,武老大扛著他跑了……他還在找我,我……我想迴去。”


    “……”


    “……”


    空氣中陷入沉靜,片刻,冉念低垂下頭,她翻開被子:“抱歉,這幾天我都沒有合過眼,剛才聽你說話聽著聽著就睡過去了。”


    “現在淩晨三點半,你也就睡了十幾分鍾……迴房間好好睡一覺,也許明天醒來就發現,穿越這件事本身就是夢,你其實還在那口枯井裏呢?”


    韓子仙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安慰冉念,任由誰遇到這樣的事情,做的夢都注定會是噩夢。


    “嗯。”


    冉念輕輕點頭,迴到一旁的小房間後她轉身關上門,眼前還是時常閃過戰火紛飛的平定城,以及老葛麵目猙獰的表情。


    她靜靜坐了很久,直到眼淚從臉頰滑落在手背上。


    冉念抓起一旁的被子將腦袋埋在裏麵,身體不時聳動,但卻並未哭出聲。


    她記得老葛總是說江湖兒女哪怕哭,都是一個人默默地受著。


    冉念迴房後韓子仙又查了會兒資料,最終也還是沒能抵住睡意,四點半,保存文檔,關機睡覺。


    中午十二點,韓子仙被設好的鬧鍾兩巴掌拍醒。


    他頭昏沉沉的,隻感覺自己是不是要死過去了,這一狀態在洗漱完畢之後才好轉過來。


    每次嚴重睡眠不足他都會有這樣的不適。


    洗漱完畢,他站在冉念的房門口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輕敲了敲門。


    “咚咚咚”


    “我進來了?”


    他按了按門把手,發現門沒鎖後輕輕將門推開,房間裏冉念早就不知道醒了多久,手裏抓著一根晾衣杆目光警惕地看向房門方向。


    再確認來人是韓子仙後,她長長唿出一口氣,將手上的晾衣杆隨手扔在一旁。


    她看向韓子仙的表情有些複雜,現在看天至少已經過了午時,雖然昨天休息的比較晚……


    莫名的,冉念心中更加安定。


    她衝韓子仙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唿。


    韓子仙看見冉念的一瞬間失神片刻,隨後同樣報以微笑:


    “看來,不是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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