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某個人在你的記憶中形象格外鮮活,你看著他發來的文字,就會情不自禁地代入他。


    他現在是不是蹙著眉心,顫著睫羽小心輕柔地捂著胃,又是否咬著殷紅嘴唇,難為情地發著消息。


    顏不聞不知不覺發了愣,直到消息提示音再度響起。


    【知禮:不聞姐,你是不是...生氣了?】


    【知禮: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知禮:我隻是不想再麻煩你,處理不問的事情你已經很費心了。】


    【知禮:小小的疼一下我可以忍。】


    【知禮: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知禮:不聞姐?】


    一不留神間溫知禮發來的消息就布滿了整個聊天界麵,顏不聞點開輸入法,剛要迴復,誰知下一秒,對麵一個語音對話就撥了過來。


    她手一抖,差點沒拿穩手機。


    【不聞:抱歉,剛才在想事情,沒看消息。】


    她發去解釋,語音卻依然在響。


    似乎隻要她不接,溫知禮就不罷休。


    顏不聞嘆了口氣,摁了接通。


    「餵?」


    一晚上沒沾水的嗓子有點幹澀,顏不聞開口時,聲音低啞又慵懶。


    「姐姐。」


    溫知禮這猝不及防的一聲輕喚,險些再度嚇著顏不聞。


    「你還沒睡吧?」


    「聽你的聲音好像有點啞。」


    溫知禮站在宿舍外的陽台上,將室內的聲音全部隔絕。


    他彎腰半倚著生了點點鏽斑的欄杆,望著圓月的目光,清澈如水。


    「還沒。」


    「剛才在想事情,沒及時迴你消息。」


    「早上的事情你別太介懷,關於你的事情,說與不說都取決於你,我沒有資格替你生氣。」


    顏不聞將語音靜音後深吸一口氣,將絮亂的心緒平復下來,而後才冷靜地開口。


    溫知禮聽到那頭冷清的聲音,眨了下眼睛,將準備好的說辭全部打翻,重新整理。


    「我知道了,姐姐。」


    他轉過身,用勁瘦的腰身抵住欄杆,漫不經心地斜站著。


    「可是姐姐,如果我不為此事向你道歉的話,另一件事我就不敢向你開口了。」


    溫知禮說話總是不緊不慢,咬字清晰,嗓音幹淨溫和。


    他總是喜歡丟下一點足夠讓人充滿想像的留白,而後惹得對方主動來詢問他。


    接著他就可以化被動為主動,掌控二者之間的主導地位。


    「嗯?有什麽事你盡管說。」


    顏不聞隱約能發覺溫知禮說話老喜歡留一半,吊人胃口。


    但小孩子能有什麽壞心眼呢,胡亂揣測他人不好。


    「姐姐,你是不是說過,隻要我難受,你就可以陪我去醫院對嗎?」


    他小小地篡改了幾個字,將她留給他的承諾重量擴大化。


    聽到溫知禮的話,顏不聞沉吟片刻,她知道言語中隻要與就的關係,同偶爾抽空,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前者將由溫知禮占據主動方,但凡他說要,顏不聞就不能說不。


    後者隻需要一句【我沒空】,就能夠無限製地厚著臉皮拒絕。


    可是這小孩怪讓人心疼的,他家裏人也不知道都是什麽忙到腳不沾地的社會人士,病成這樣也不管不顧。


    「嗯。」


    所以她還是應了。


    既然碰著了,顏不聞就沒法不管,更何況未來隻要溫知禮與不問還在聯繫,她就不可能完全不見到他。


    「那你明天可以陪我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嗎?」


    「我晚上想得很明白了,折磨自己並不會換來...他們關心的目光的。」


    「所以我不想再自己忍著了。」


    「姐姐,我想好好的。」


    三句話,巨大的信息量,腦子裏瘋狂地竄著古早狗血劇裏家庭倫理大戲的畫麵。


    完全不能夠多嘴去問的顏不聞痛苦地合上眼,暗罵了句阿西吧。


    「好,我陪你去。」


    「明天下午四點可以嗎?」


    下午還得去南夕路附近的項目現場跟施工隊確認一下現場情況,三點多應該可以結束。


    「可以的姐姐,補課上午就能結束了,到時候我去找你吧?」


    「不用,你告訴我你在哪,我開車去接你。」


    「可是我家離你家好遠,我記得姐姐很忙,到時候如果臨時有事情找你,來接我不是很麻煩嗎?還是我去找姐姐吧,沒關係。」


    「....好吧,一會兒我把地址發給你,明天下午我不在家。」


    「知道了,姐姐早點睡,晚安。」


    「晚...晚安。」


    真的是,完全招架不住。


    顏不聞嘆了口氣,拿被子將自己裹緊。


    一句一個姐姐地叫著,她還不能強硬地製止溫知禮這樣稱唿她。


    那嗓音明明清潤,叫姐姐時尾音卻捎帶著點溫軟,叫得她身子都麻了一半。


    和這種不怕生,會講話,心思細膩體貼還生得漂亮俊秀的小孩兒聊天,真上頭。


    明明白天見著時,還不是這幅模樣。


    通話結束後,溫知禮看著顏不聞發來的定位,眼底流轉的璀璨清輝剎那如明月破黑雲。


    他細軟的髮絲被晚風吹著,拂過,捲起。


    在和顏不聞聊天時,溫知禮眼前曾多次浮現出她早上看著顏不問時的那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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