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畢,樂聲戛然而止。


    四周忽而靜謐。


    猶如霓虹一般的光束,瞬間全部變成了純白色。


    主唱的喘息聲通過話筒傳出來,格外清晰,“接下來,就要到今天的尾聲了。在這裏有一個小小的例行活動想跟大家一起分享。”


    底下的人呐喊聲一浪高過一浪。


    “噓。”主唱將食指貼在唇邊,等現場安靜下來,才繼續說,“每次演出,最後一首歌的時間,都是屬於你們所有人的。我希望我們的每一個歌迷都能勇敢地表達出你們的愛意,無論是對父母,對愛人,對朋友,或是對自己。擁有幸福的第一步,就是表達出來。”


    “你們可以用聲音說出來,也可以用文字寫下來。”主唱握著話筒,展開手臂,“我的身後有一個大屏幕,等一下大家可以掃上麵的二維碼,在跳出的頁麵上進行留言,屏幕上會實時顯示大家的留言,並且循環播放。現在呢,給你們一點時間準備告白,也給我們一點時間恢複狀態,讓我們一起為今晚畫下一個完美的句號,然後開啟明天的美好吧。”


    話音落下,樂團的人退到了舞台的一邊,喝水、擦汗。


    燈光變暗了些許,屏幕上出現了一張二維碼。


    人群中發出了各種聲響,有情人擁抱著耳語,有人撥通了電話,也有不少人掃了碼正在打著字。


    幹站著的溫霓和聞庭雪,與周圍的人群放在一起,顯得有幾分格格不入。


    音響老師給現場換了一首歡快的歌做背景,但是很輕,能讓大家聽見身邊人說話的聲音。


    被四周的氣氛感染,溫霓不自覺地也拿出了手機,瑩白的屏幕光照著她的臉龐,是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


    聞庭雪垂眸看了一眼,跟著掏出了手機。


    幾分鍾之後,溫霓的留言發送完畢,重新抬起了頭。


    一旁的聞庭雪早已恢複了筆直的身姿。


    “你寫了什麽?”溫霓微微仰著頭,聚精會神地盯著屏幕上不斷增多的滾動留言。


    聞庭雪不答反問:“你寫了什麽?”


    溫霓坦言道:“萬事勝意,夢想成真。”


    就在她抬頭的那一刻,聞庭雪在屏幕上看到了這條留言,他知道她說的是真的。


    溫霓轉過頭,問他:“你呢?”


    聞庭雪頓了一下,啟唇道:“事業有成,財源滾滾。”


    “……”溫霓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真的?”


    “嗯。”


    雖然聞庭雪的表情一本正經,但是溫霓總覺得他在逗她,於是解鎖手機,開了攝像模式,舉高了手去拍屏幕的留言。


    現在沒有演出,聞庭雪不解地低頭看她,“在拍什麽?”


    溫霓從善如流地答道:“想完整錄下最後一首歌。”


    很快,樂團成員都休整完畢了。


    主唱背起吉他,跟貝斯手和另一位吉他手,重新來到舞台中央,他接過了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手機,開始熱場:“朋友們,我們迴來啦。工作人員說讓我選三位歌迷的留言念一下,如果有現場告白的朋友,祝你們幸福!結婚的時候,一定一定要請我們去演出。”


    舞台底下一片笑聲。


    主唱滑動後台的留言,挑了幾條出來念。


    “第一位,尾號0710的朋友,ta希望自己今年可以過的更快樂一點,發表的作品都可以獲得大家的喜愛,所有版權順利賣出,得到財務自由,開始環遊世界。”主唱笑了一下,激情地說,“這也是我的夢想!祝ta成功!”


    “第二位是尾號0502的朋友,ta的留言是‘you are my sunshine.’”主唱念著手機上的文字,“很簡短,隻有這一句話,也沒有說是留給誰的,但是呢,憑我多年來巡演的感覺,這應該是一段告白。”


    “我的腦海裏竟然已經開始腦補這個故事了。”另一個吉他手笑著接了話。


    “不管怎麽樣,希望這位朋友能夠幸福!”主唱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最後一位啦。”


    “緊張了緊張了。”貝斯手用輪指撥過琴弦,渲染氛圍。


    “好,就是這位尾號0150的朋友啦,這條很重磅喔。”來自台灣的主唱突然說話帶起了濃濃的強調,“ta說:‘方知知,我喜歡你,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表白了!有人表白了!!”


    “誰啊誰啊!”


    ……


    主唱環視場下,問:“請問我們的方知知女士有在現場嗎?”


    前麵的人擋住了視線,溫霓不禁仰頭看著高舉的手機的屏幕,利用鏡頭左右搖擺,跟著大家一起八卦起來。


    “有看到嗎?”溫霓轉過頭詢問聞庭雪。


    聞庭雪身材高挑,在一眾人裏鶴立雞群,掃視一圈,輕易就找到了起哄的位置,他微微俯下身,靠近溫霓耳邊,“在你的左邊,最靠近舞台的那一排。”


    溫霓聽他的話,飛快地將鏡頭轉向了左側。


    手機屏幕上立刻出現了一對被人圍住的男女,主唱握著話筒走了過去,單膝蹲下,看著滿臉通紅的女孩子羞澀的神情,說:“男生親口告白一次吧。”


    說著,他把話筒交到了男生的手中,並抱著吉他溫柔地為兩人伴奏。


    “方知知。”男生的聲音青澀中,帶著由於緊張而不自覺發出的顫抖。“我喜歡你很久了。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的目光就被你吸引了。你總說你很平凡,可是在我的眼裏,你就是最耀眼的。你願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讓我成為你的男朋友?”


    “答應他!答應他!”


    “在一起!”


    “親上去!”


    聽著越來越過分的慫恿聲,溫霓情不自禁地笑了,也跟著喊起來:“答應他!答應他!”


    聞庭雪溫和地看著她,眼眸中的寵溺流轉,“你們這麽起哄,女孩子不答應都不行吧。”


    “她要是不想答應,肯定早就走了。”溫霓後仰著腦袋,目光越過高舉的手臂,跟他說,“剛才找人的時間那麽久,她一直留在這裏,一定也是喜歡那個男孩子的。”


    “噢。”聞庭雪一副“受教了”的表情,轉念又問,“那如果是你,想拒絕的話,會直接走掉?”


    溫霓凝視他兩秒。


    “會不會有女孩子不好意思走?”聞庭雪淡定地補充了一句,“實際上,或許可能也不想答應呢?”


    “反正,如果我不喜歡的話,會表現得很明顯吧。”溫霓把頭轉了迴去,看向手機屏幕。


    前方又是一陣尖叫和歡唿,那個叫方知知的女孩點了點頭,被男孩子激動地抱進懷裏。


    “你看。”溫霓莞爾。


    聞庭雪凝視她的側臉,“嗯”了一聲。


    經過了這一出小插曲,片刻後,主唱才拿迴了話筒,迴到舞台中心,“看來今晚真的是一個美妙的夜晚,假如現場還有表白的朋友的話,一定都會成功的!到時候大家可以在微博上告訴我們喔,我們會追更的。”


    又是一陣大笑。


    貝斯手說:“那不如請剛才表白成功的男士幫我們選一首歌來作為我們今天的結束曲吧。”


    “好主意。”主唱折返迴去,遞上了話筒。


    男生太激動了,深唿吸了一下,才開口說:“我記得《you are my sunshine》也是一首歌的歌名,我希望將我的好運也傳遞給上一位朋友。”


    主唱接迴話筒,起身,左右各看了一眼成員,而後在聚光燈下,轉身麵朝歌迷,把話筒別迴了立式的支架上,說:“今晚,我們的最後一首歌,《you are my sunshine》,送給你們。請把你們的閃光燈打開,一起化身我的太陽吧。”


    在沙啞渾厚的吟唱中,亮晶晶的閃光燈跟著節奏整齊地揮舞起來。


    溫霓揚著頭注視著手機裏的畫麵,錄製還在繼續,可是她的手臂發酸,有些撐不住了。


    看出她的勉強,聞庭雪走到她的身後,展開雙臂,輕輕扶住了她的小臂,幫她固定住搖晃的鏡頭。


    這個姿勢,很像擁抱。


    在他的環繞中,她顯得分外嬌小玲瓏。


    他的個子高,骨架也大,陰影落在她的身上,與她的影子完全重疊在了一起。


    在黑暗裏,人的所有感官的都會變得異常敏感。


    就如此刻的她,能感受到他寬大手掌熨著她小臂的溫度,能感受到他努力放輕卻仍會拂過她側臉的唿吸,能感受到似在拚命忍耐的滾動的喉結,還有即使保持距離也快貼上她後背的起伏的胸膛。


    她不敢動,連唿吸都放慢了節奏。


    現場版的《you are my sunshine》不知何時已經轉為了搖滾唱腔,貝斯手的指尖快速撥弄著粗弦,來了一段炫技。


    不知是誰的心跳聲,與那低沉的樂聲融為了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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