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司直?”見李琭神色並不鬆緩,反而有些沉鬱,白三秀不解地詢問。


    李琭沒說什麽,隻道:“先去看看顧明遠。”


    經過昨夜的急救處置,顧明遠情況尚好,雖然身體還很虛弱,但神誌清楚,隻要臥床休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見李琭進來,他神色一黯:“顧家的事,勞煩司直了。二哥他……”


    “仵作驗過後,已經裝殮了。”


    “大致情況我也聽說了。下毒……真的是二哥所為?”


    李琭不置是否,問道:“藥坊偷秤的事,你知道麽?”


    顧明遠沉默片刻,才緩緩道:“知道一些,但我沒過問。藥房這部分一直是二哥在管,如果真查出什麽來,濟世堂必定名聲受損。大哥無心醫術,濟世堂不能敗在我和二哥手中。這顧家的家業,本也是二哥的,我不想,也不能算得太明白。”


    到底是學醫的人,又常年管理著濟世堂,雖然遭逢巨變,顧明遠還是隻用短短幾句話,就說清了這個大家族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


    他雖然公認醫術有成,管理有方,但終究隻是養子,如果顧新榮的兩個親兒子都扶不起來,顧明遠一個人也難以支撐。這就是為什麽顧家的長輩想讓他和顧成蘭結親,因為隻有如此,他才能夠名正言順成為家主。


    看著那張清臒消瘦的麵孔,白三秀不禁生出幾分同情來。


    猶豫片刻,顧明遠又問:“那先父的去世,和二哥有關係嗎?”


    “根據顧成竹私賬的記錄,昧下的藥材中確實有朱砂。”


    李琭隻是陳述事實,但聽在顧明遠耳中,就相當於肯定了他的猜測。他猛地攥緊被子,但是很快又將情緒壓了下去。隻是再轉頭望向李琭時,眼睛有些發紅,艱難開口:“不知司直可否……”


    “我自當秉公處理。”不待他說完,李琭就打斷了他的話。


    白三秀心思一轉,明白了顧明遠這是請求李琭不要把顧家發生的事公布出去,否則於濟世堂名聲有虧。


    但李琭是什麽性格?理性冷淡,秉公持正,不可能因為這麽個原因就徇私隱瞞。何況他雖然與顧家相識數年,也不算上多親近,更不可能鬆口。


    二人自顧明遠處出來後,白三秀再三觀察李琭臉色,才問:“司直還有事情沒想通?”


    李琭有些意外,抬眉看她:“你為何這麽覺得?”


    “你的表情。分明在說案子還有疑點。”


    李琭失笑,而後正色道:“確實有疑點。”


    畢竟白三秀沒有參與搜查,這迴他也不賣關子了。


    “顧成竹的屋子裏,缺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摻了烏頭的女兒紅。”


    “嗯?不是在他常喝的藥酒裏嗎?”她方起疑惑,隨即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藥酒中的毒是他死之前才下的,他不可能一開始就給自己弄壇毒藥酒。而屋子裏沒有找到單獨的女兒紅。那就是他另用容器裝了一點過來?”


    “他身上沒有,屋中也沒有。”


    “那確實很奇怪。”


    “還有一點。既然他已經在藥坊中偷秤昧下藥材,為何還要在藥房前堂動手腳?多此一舉,而且容易被發現。他苦心計劃投毒,不該出如此紕漏。”


    這倒是她沒想到的。“不過秦元林發現朱砂短秤,也是意外啊。一般都是開朱砂安神丸的,足不足量誰看得出來?也就是秦氏要喝湯劑,才有機會再過秤核驗。”


    卻不料聽完她這句話,李琭頓時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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