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裏夜襲後兩日,連環殺人案真兇王研被緝拿歸案。由於案件的時間跨度長,影響惡劣,因此係列案件全部移交京兆府負責審理。同時,考慮到受害者和案件相關人的名譽問題,案件審理沒有公開,但堂審那日,京兆府衙門外還是擠滿了長安的百姓。


    幸好白三秀有特別旁聽席,畢竟她是重要證人之一。而且估計也是有史以來,最行不端坐不正的證人——因為她背傷未痊,無法久站,也不能坐正。京兆府當然是不會這麽體貼的,主要是京兆尹看在李琭的麵子上,體恤一下民情。


    王研本人並沒有太多隱瞞抵抗的意願,公堂出示證言與證物之後,府尹一拍驚堂木,他也就交代了。


    “大膽惡徒,現已查明,文光八年至十一年,你在平康坊、永和坊、升平坊等處,接連以戮頸的方式殺害六名無辜女子,你可認罪?”


    王研滿不在乎地咧了一下嘴。


    “緣何行兇,還不從速招來!”


    “行兇?”王研咀嚼了一下這兩個字,才慢悠悠地說,“我沒有行兇,我是在救她們。”


    “什麽?!”聞言,京兆尹的眉頭擰成一團,堂上眾人也是震驚不解。


    王研此人,麵容十分普通,進王府已經快十年了,一直是個老實忠心的護衛。若不是這次白三秀以身犯險,大鬧梁王府誘他上鉤,誰也想不到威懾長安數年的連環殺手,竟然會是他。那世子李瑋得知此事時,據說臉都青了。


    “畜生!奪人性命,還敢說自己是救人?”


    “是她求我的啊!求我想辦法幫幫她。她說不能和王爺在一起,她寧願死,那也對啊,死也是一種解脫不是嗎?”


    王研說的,是連環殺人案第一名受害者,居住在升平坊的田靈。這姑娘平日隨著家人在東市賣點小吃,偶遇梁王,梁王見她有幾分姿色,就連哄帶騙地要了她,後麵的劇情也就不難想象了。可憐這小姑娘涉世未深,真以為能嫁進王府,她覺得王研老實人好,就多次懇求他幫她送信給梁王。


    誰知最後,王研一刀割了她的頸子。


    “這些女人,被貴人們玩弄又拋棄,多可憐?我有責任幫她們解脫。”


    說這話的時候,王研的神情冷靜而淡漠,沒有絲毫狡辯之色,看得出,對於自己的說法,他是認真的。


    “豈有此理!”京兆尹喝罵道,“據官府查實,你父親身份不詳,是你母親忍辱為妓,艱難育你成人,你非但不體諒人世情苦,還說出如此非人之語,真是不可教也!”


    聽到自己的母親,王研抬了一下眉,但也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大人說的不錯。我娘本是良家女子,我那親爹貴人多忘事,一夜之後就將她拋之腦後,我娘卻因未婚有孕而受盡侮辱,被逐出家門,最後隻得棲身青樓。”王研緩緩地說,緩緩眯起眼,眼神有點飄忽,似是陷入迴憶之中,“她被迫任由男人玩弄,我則從小就當下人幹粗活,誰知那些男人把女人當玩物還不夠,竟然連小孩子都不放過……這人間是苦哇!所以我幫親手幫我娘脫離苦海,讓她先走了。”


    他愈是語聲平淡,愈是令人悚然。


    “大人您看,這華月樓的趙姑娘,說不準還是王府的小郡主呢,不照樣任人宰割?還遇上世子,若非我及時阻止,豈不是一樁亂倫的悲劇?她若日後知曉,也得自我了斷。”


    “你!你這個人麵獸心……”


    “三秀。”


    白三秀聽得情緒激動,實在忍不住罵出來,李琭低聲製止她。京兆尹瞪來一眼,又問:“你如何知道她的身世?”


    “那晚她被世子強迫,不慎掉落的長命鎖,世子有個一模一樣的。她娘和王爺的淵源,也很容易問到。”


    “就算如此,趙秋霽也未必與王爺有關。”


    王研一哂:“重要嗎?”


    “惡犯王研,其心險惡,其罪當誅!”


    又是一聲驚堂木,京兆尹的厲喝,為王研的一連串惡行定下了結論。毫無懸念,他最終被判極刑,卷宗送往大理寺複核也走了加急程序,三日之後,這個連續犯下駭人罪行的變態之徒,在東市問斬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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