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修又站了許久,才默不作聲地離去。


    行雲從來沒見過葉修這樣的一麵,他想問不敢問。


    翌日一早顧西泠才起身,碧痕便說林氏在隔壁等她。


    她去到隔壁,就見宋未初趴躺在床上,哀號連連。李知雪在床邊侍疾,林氏則一臉慈愛地看著李知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李知雪是她的親生女兒。


    這一家子見她來了,都不正眼瞅她。


    顧西泠等了片刻,見沒人說話,轉身欲走,林氏這時終於發話了,連諷帶刺地道:“你以為攀上葉大人就能有恃無恐麽?”


    顧西泠迴頭看向林氏,知道林氏這是在遷怒。


    宋未初被革職,就是因為葉修在禦前參了宋未初一本,林氏便把罪責推到她身上。


    “母親這話是何意?世子被革職是陛下的口諭,此事與妾身有何幹係?再者,妾身跟葉大人可不熟,又談何攀上葉大人?”顧西泠不卑不亢地迴道。


    林氏沉聲道:“你跟葉大人沒關係,他會幫你出頭,在禦前參子舒一本?你不守婦道,就不怕子舒休了你?!”


    顧西泠看向一旁呻吟的宋未初,淡然啟唇:“是世子寵妾滅妻在先,既然做了,受到懲罰不是合乎常理?母親也別遷怒了,若世子真覺得冤屈,不妨去禦前申訴。陛下是明君,若有冤情定會第一時間平反。再者,李姨娘既是長公主,想必太後娘娘能幫上世子的。”


    這迴不隻是林氏的臉色難看,就連李知雪也火了:“顧西泠,你在得意什麽?!”


    昨兒晚上她第一時間就去求了劉太後,劉太後卻說這是聖旨。又說現在被革職沒關係,將來再找機會找個官做做即可,不算是大事。


    但子舒昨兒個被小皇帝當眾斥責,樂善侯府臉麵無光是事實,一切皆因她而起。


    子舒疼了一整夜,今兒才稍好一些,顧西泠居然又再提起這檔子事,是何居心?


    顧西泠淡掃一眼李知雪:“李姨娘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姨娘,對我這個主母連最起碼的敬語都不用,李姨娘這規矩得好好學學才是。在樂善侯府丟人不要緊,若是丟臉到外頭,樂善侯府上上下下也會因李姨娘顏麵盡失。”


    林氏一聽這話反應比顧西泠還大:“顧氏,誰準你這樣同長公主殿下說話的?你竟敢以下犯上,誰教你的規矩?”


    李知雪反應過來自己是長公主,她驕傲命令:“顧西泠,你給本公主跪下!”


    顧西泠隻是笑笑,她拿出扳指:“陛下親口對我說了,這個扳指便是賜給我的免死金牌。見此聖物,你們還不下跪?!”


    李知雪臉色變了,下意識看向林氏。


    林氏也慌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顧西泠看向傻眼的宋家三人:“怎麽,你們敢藐視皇權?”


    她此言一出,宋未初忍著疼痛,率先跪倒在地。


    李知雪和林氏見狀,雖心有不甘,但也隻好跪下。


    顧西泠這一刻算是體會到了大權在握的好處。或許正因為如此,劉太後一句話,就能讓李知雪從妾室變為平妻。


    “你們在此跪一個時辰。”


    她撂下這句話,徑自離開。


    此次沒人敢攔她,也沒人再對她陰陽怪氣地說話。


    顧西泠一走,李知雪氣得尖叫一聲。她尖銳的聲音令宋未初耳膜嗡嗡作響,再加上昨兒晚上沒睡,他頭疼欲裂:“知雪,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


    李知雪不敢相信宋未初竟這樣跟她說話:“我是金枝玉葉,你怎能用這種不敬的語氣跟我說話?”


    宋未初更加頭疼。


    自從李知雪和劉太後相認後,她總是以這種高高在上的語氣跟他說話,次數多了,他也會厭煩。


    林氏看到宋未初不耐煩的表情,對李知雪使了個眼色,李知雪這才噤聲。


    一個時辰過後,他們三人才起身。


    他們都是嬌貴的人物,何時曾跪過這麽長時間?跪了一個時辰,腿都不像是自己的。


    最讓他們抵觸的是,讓他們下跪的人是一向沒脾氣,對他們唯命是從的顧西泠。


    宋未初的傷口再次滲血,疼得昏厥過去……


    秋圍結束後,在迴城當天韓煜特意把顧西泠叫到馬車上,閑聊了幾句,韓煜才直奔主題:“朕要徹查李知雪的身份,將派葉修入住樂善侯府。葉修人生地不熟,朕擔心他被人欺負,屆時你多關照他。”


    顧西泠暗忖像葉修這樣的不欺負其他人就了不起了,宋家人怎麽敢欺負葉大人?


    但她還是應道:“臣婦遵旨。”


    “待朕得空了,也去找你玩兒,你可不能嫌棄朕。對了,你往後見到葉修,多勸勸他,讓他少給朕布置課業,就這麽說定了。”韓煜這迴不等顧西泠說話,就把她打發了。


    顧西泠失笑連連,一抬頭,就見葉修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她立刻收斂了笑容,葉修卻走到她跟前,一招手,便有一個圓臉婢子走過來。


    “奴婢湯圓,見過宋世子夫人。”湯圓向顧西泠行禮。


    顧西泠不解:“這位是?”


    “湯圓往後跟在你身邊伺候。”葉修眼角的餘光看向行雲。


    行雲會意,接話道:“湯圓是宮裏出來的,辦事利索,宋世子夫人可以放心用。”


    湯圓雖是宮裏出來的,卻是大人身邊的婢子,是個穩重的,大人竟把湯圓送給了宋世子夫人,這說明什麽,他都不敢深想。


    再加上昨晚葉大人迴去後輾轉難寐,若非他多心,大人可能是真對顧西泠動了情。


    顧西泠一聽是宮裏的,就以為湯圓是小皇帝送給她的,便欣然接納。


    別過葉修後,她上了馬車。


    葉修看著顧西泠乘坐的馬車走遠,眸色深遠。


    “大人,宋世子夫人是有夫之婦。”行雲弱弱地提醒葉修這個鐵一般的事實。


    “嗯。”葉修淡聲迴道。


    行雲一看他這反應,覺得葉修抗爭了一夜,終於承認喜歡上顧氏,不然不會把湯圓送去顧西泠身邊,還讓湯圓將和顧氏有關的事事無巨細向大人稟報。


    完了,葉大人墜入了愛河,愛上的還是有夫之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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