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驚疑不定地上前,將那麻袋揭開。


    妝容斑駁,衣衫散亂,長發零落的中年婦人,麵色憔悴的昏死在麻袋中央。


    “赫……赫連太妃!”


    青鸞急忙看向蘭溪。


    蘭溪眼角微動,驟然起身,眸光落在那麻袋之中。


    果然是前些日子被人從地牢中救走的赫連太妃。


    為了找她,宮內宮外大動幹戈。


    誰曾想,竟然被絮兒……


    蘭絮雙臂環抱,態度傲慢,語調拉長。


    “說吧,給你送來這麽大個禮物,你該怎麽感謝我?”


    蘭溪還未開口,蘭絮已自顧自道。


    “韓允文是你手下的人嗎?”


    “本小姐看上他了。”


    “你能不能撮合我們一樁?”


    蘭溪愣住。


    她撮合韓允文和絮兒?那秦虞之……


    說曹操到,曹操便到。


    蘭溪這想法剛湧上頭,便聽外頭傳來太監的通報聲。


    “太後娘娘,秦先生來了!”


    一陣冷風,順著簾角卷進殿內,攜裹著冷梅疏淡的香氣,將那青衫男子出塵的麵容,顯露人前。


    數月未見,那一身藥香的清冷男子,黑了些,瘦了些,雙目蒙上一層淡淡的暗翳,眸光卻並未暗淡。


    隻是那黯淡的眸光,在接觸到蘭絮時,先是一怔,接著便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最後那表情變成狂喜。


    他快步行至蘭絮麵前,連禮儀都不顧了,猶帶著馬背身上泥塵的手指,不受控製地想去碰蘭絮的袖子。


    聲音沙啞,壓抑著讓人難以想象的辛酸。


    “絮兒,你竟……你竟還活著。”


    蘭絮閃身躲開。


    皺眉,嫌惡地看著靠近自己的陌生男子。


    “你是誰?”


    “動手動腳幹什麽!”


    秦虞之被她眸中的陌生之意給驚到。


    腳步僵住。


    “絮……兒。”


    他斷斷續續又叫了一聲,迎著蘭絮眸光中的冷意,澀然道。


    “是在下唐突了。”


    他在心中為蘭絮自顧自地辯解著。


    當初蘭絮失蹤時,他們之間的關係僅為好友,連至交都算不上,得知蘭絮失蹤後,他數月尋找,方才找到自己的心跡。


    而且他聽說絮兒在京城出現後,便馬不停蹄地從南方啟程,趕至京城,一路風塵仆仆,模樣,確實不堪了些。


    退後兩步,收斂了麵上的情緒,將袖子上的灰塵撣了撣,對蘭溪道。


    “草民見過太後娘娘。”


    蘭溪對他頷首示意。


    “你迴來了。”


    秦虞之道:“聽聞京中有了二小姐的消息,草民便日夜兼程,趕至京城。”


    “原本進宮,是想跟太後娘娘確認一番。如今……”


    他看了一眼蘭絮,喟歎道:“草民倒也不用確認了。”


    他的話說完,蘭溪還未迴應,那邊的蘭絮便提起剛才被打斷之事。


    “喂,剛才的話還沒說完呢。”


    “我幫了你這麽一個大忙,你把你手底下的韓允文許配給我,如何?”


    蘭溪麵上的表情僵住。


    秦虞之狹長的眸底也劃過不可置信之色,驚愕又呆滯地看著蘭絮。


    她……她心中有別人了?


    蘭溪皺眉,打斷蘭絮的胡言亂語。


    “韓允文是人,又不是什麽物件,他的終身大事,不是哀家能決定的。”


    “你若有心,自去討他喜歡,央他求娶。”


    “何必過來讓哀家強人所難。”


    蘭絮聞言不樂意了。


    一揮鞭子,麵上扯出任性的笑。


    “合著今日這赫連太妃,是本姑娘白送給你了?!”


    她那鞭子狠狠抽在赫連太妃身上,激得昏迷中的赫連太妃一個激靈。


    蘭絮惱怒道:“早知你是這種一毛不拔的鐵公雞,這人本姑娘就給皇帝送過去了!再不濟,給史姐姐送過去,也能得些便宜,何苦被你這般訓誡!”


    蘭溪被這一幕刺激的太陽穴直跳。


    她放緩聲音,穩住蘭絮的情緒。


    “你將人送來,哀家自是感激你的。”


    “隻是有些事情哀家能辦,比如賞你幾處宅子,送你萬兩黃金,都是小事。”


    “但韓允文雖在哀家麾下,卻是哀家最倚重的肱骨之臣,若這麽隨便許給你,哀家往後還怎麽禦下?”


    蘭絮眼珠一轉,惱怒道:“我又不是那般不通情理的人!”


    “隻是……想讓你撮合撮合罷了。”


    蘭溪有些尷尬的眼神,從蘭絮身上,又流轉到秦虞之身上……


    看著秦虞之緊皺的眉頭,心頭為他默哀了幾聲。


    千算萬算,誰能算到絮兒失憶了呢……


    且忍忍吧。


    今日絮兒,是打定韓允文的主意了!


    蘭溪道:“如何撮合,你可有章程?”


    蘭絮歪頭想了想,忽然道:“三日後……你就……你就說是蘭府內部的家庭聚會,到時候帶著韓允文來……來蘭府用宴!”


    蘭溪挑眉,“你別做什麽胡事……”


    蘭絮瞪她一眼,“我做什麽你便不必管了!若你答應,今日這赫連太妃的大恩,你便不必向我報了!”


    蘭溪看著地上昏死的赫連太妃,喉間的話在唇邊滾了幾句,還是沒滾出來。


    她歎道:“三日後,蘭府見。”


    不單純是為了今日的事。


    父親……也很想絮兒了。


    絮兒失蹤這幾個月,父親夜夜難眠,人不知瘦了多少圈,憔悴虛弱,見之生憐。


    後麵絮兒迴京,卻失憶了,對於父親,避如蛇蠍,父親雖然麵上不顯,但她知道,父親心裏是極為難過的。


    若能有此機會,一家人聚在一起,到底是好事。


    至於絮兒和韓允文之事……


    蘭溪瞥了瞥那邊麵色黑如鍋底的韓允文,清了清嗓。


    其實說來,絮兒總要成婚嫁人的。


    原本她覺得,秦虞之此人,雖固執些,但一身清正,可以托付,若絮兒與他情投意合,倒也不是不能撮合成佳偶。


    可如今跟韓允文一比……


    論人才上,兩人皆是青年才俊,不相上下。


    論人品上,都是重情重義的好男兒。


    若絮兒與韓允文有了什麽緣分,她倒也不好直接拒絕。


    畢竟韓允文知根知底的,始終在她眼皮子底下混,受她拿捏,一家人的關係也很簡單。


    可秦虞之父母俱亡,不事農商,靠行醫為生,雲遊四海……不受控製,絮兒跟著他,難免風餐露宿……


    不是良配啊。


    蘭溪心頭有了計較後,又說了幾句好話,哄走了蘭絮,讓她且等著三日後的生辰宴。


    接著,看向秦虞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亂金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清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清棠並收藏亂金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