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溪自詡脾氣不大。


    但遇上這種不知好壞的蠢貨,也實在無奈至極。


    罰吧,又是個懷胎三月的孕婦。


    不罰吧,折騰這一晚上,大家都不得安生,隻怕如今宮裏都傳開了,若她這麽輕拿輕放,往後有樣學樣,那可就熱鬧了。


    蘭溪看著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又想著她腹中胎兒,先差人將她扶了起來。


    冷聲道:“你這肚子,還有七八個月的光景,哀家提前把話給你說明白了。”


    “這七八個月,人人都惦記著你肚子裏的那條命,就連蕭長卿……”


    蘭溪冷笑,“也恨不得早點將它除去。”


    桑桑原本委委屈屈地扮可憐。


    一聽蘭溪這話,頓時不樂意了。


    “你胡說!”


    “這是陛下的孩子,他還承諾過這孩子的太子之位,虎毒不食子,他怎會對自己的孩子下手!”


    “你想讓我對你感恩戴德便直說,何必汙蔑陛下!”


    蘭溪差點被她蠢笑了。


    蕭長卿的殺意都快拿刀了,她還在這做太子的春秋美夢呢?


    將來若這孩子真成了太子,那絕對也是她蘭溪拉扯起來的!


    蘭溪看了看乏累的夜色,打了個哈欠。


    吩咐。


    “自今日起,除了每日帶你們姑娘出去行走半個時辰散心外,等閑不得出房門。”


    “一日三餐,從早到晚,吃了什麽用了什麽,皆如數報備給哀家。”


    “敢有半點差錯,小心你們的腦袋!”


    伏跪在地的宮女們逃過一劫,心裏頭正慶幸不已呢。


    得聞蘭溪這吩咐,忙不迭地叩頭應下。


    “太後娘娘放心,奴婢們定看管好桑桑姑娘,絕不會再出半點意外。”


    桑桑聞言瞪圓了眼,不甘願地開口。


    “你,你……你軟禁我!”


    蘭溪挑眉,“想護住你肚子裏這個,最好聽話點兒,待屋子裏是對你好,若你經常在院子裏晃蕩,哪日哀家看不慣了,難保不狠狠心,將你跟肚子裏這個一塊除了。”


    桑桑瑟縮了一下,似是迴憶起蘭溪曾經的豐功偉績……


    往後挪了兩步,支支吾吾道:“你說什麽,便什麽吧……”


    蘭溪又提點道。


    “架子裏那些什麽誌怪書籍,什麽才子佳人的讀本,全扔了吧。”


    “光長年紀不長腦子。”


    桑桑瞳孔擴大,染著豔紅色豆蔻的指甲,抓住了袖口,聲音羞惱。


    “你,你翻我東西!”


    蘭溪懶得解釋。


    翻?


    整個芝蘭殿都是她的人,桑桑央人去宮外采買這些閑書的錢,還是從她賬上扣的。


    “腮雪。”


    蘭溪轉身吩咐自己的貼身大宮女。


    “去哀家書架上,取史記和戰國策來,哀家做過標注的那幾本。”


    “交代下去,讓桑桑姑娘一日讀誦一章,做好筆記和評議,哀家抽查。”


    “長點腦子吧。”


    這話,沒對著人,眾人也知是對誰說的。


    在桑桑麵如死灰的表情下,蘭溪迴了內殿,不再理會這邊的紛繁雜亂。


    晨光還淺,還能補補覺,明日……還有好一番折騰呢。


    ……


    半夜芝蘭殿叫太醫這一出,不出所料,傳到了各個宮室之內。


    鹹福宮內,皇貴妃韋氏正在喝著她研究出來的牛乳茶,就著那一盤抹茶蓮蓉酥,怡然自得地享受著晨時的靜謐與清新。


    她笑著聽宮人說完芝蘭殿的事,用淺繡雲紋的帕子擦去指尖的糕點殘渣,意味不明道。


    “你們說,這蘭太後打的是什麽牌?”


    “竟然真好生生養起了桑桑的孩子?”


    “這孩子……”


    韋如霜眸光晦暗。


    她設計讓桑桑懷上這孩子,是因為她缺個孩子。


    表哥從不碰她,如今兩人又互通了身份,知道彼此都是從現代穿越來的,將來就更不會碰她了。


    她不想和那麽多女人共享一個男人,更不想在這不屬於自己的時代,留下她的血脈。


    桑桑如今無名無份,她又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貴妃,等這孩子生出來,她可以名正言順的接過來。


    無論男女,她都滿意。


    可如今……


    看蘭太後這架勢,是想要這個孩子?


    她廢了那麽大的力氣,怎能平白為他人做了嫁衣!


    還有宮權一事……


    鳳印她拿迴來了,可宮權她半點都貼不上關係!


    內務府和宮中各大要職全都是蘭溪的人,牽一發而動全身,她若沒有一擊必勝的把握,輕易不敢破釜沉舟的撕破臉……


    看來,得寫信向祖父求助了……


    前朝給蘭太後施些壓力,指不定她能主動放權……


    韋如霜美滋滋地想著,不知不覺,將那一盤子糕點吃光了。


    正要喚人再端一盤,忽然見一個身材矮小的太監,快步從廊外進來。


    目光閃爍,尖嘴猴腮。


    是韋如霜新得的得力助手瑞公公,在宮中浸淫二十多年,學了一身本領卻不得重用。


    為人精明,辦事妥帖,雖然眼神過於奸滑,但隻要這奸滑對外不對內,她就敢用。


    瑞公公進來先左右瞅了瞅,確定沒人後,湊到韋如霜耳邊道。


    “娘娘……那人……已沉塘了。”


    “奴才看著他屍體被魚吞搶完,才離開的……”


    韋如霜手指驟然捏緊。


    唿吸急促。


    眼底,閃過隱忍的掙紮之色。


    很快,那掙紮之色褪去,變成了冷硬與堅決。


    她不是在現代了。


    她是在古代。


    在這個沒有平等與正義的年代,在這個皇權即一切的時代,隻要能往上爬,死幾個人算的了什麽……


    更何況,蕭十二玷汙嬪妃,他該死。


    他若不死,有朝一日被表哥找到,供出自己怎麽辦?


    他若不死,將來過來搶奪孩子怎麽辦?


    他若不死,總有一天,她在這其中的一切動作,都會被察覺。


    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蕭十二一身武藝,不好對付。


    好在蕭長卿迴京前一日,他便與自己密謀,如何收拾這宮裏的爛攤子。


    她先好言相勸,將蕭十二潛藏在自己宮中,承諾等一兩個月後,給他十萬兩銀子,送去江南,送幾個美妾,讓他隱姓埋名做個富家翁。


    安頓好後,好吃好喝養了半個月,成功消除了蕭十二對她的戒心。


    接著,不著痕跡地在他的晚膳中,下了見血封喉的劇毒。


    一招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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