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個條件便罷了,若最後這個條件你也不答應,休怪我王氏狠心!”


    王一川老謀深算的雙眸眯在一起,其間滾動著不懷好意的光。


    “你知道的,王氏同史氏是姻親。”


    “史氏是聖人的後代,每朝必得封賞,最起碼也是王侯國公之位。”


    “史家向來安居在江南,不曾北上,不曾牽扯朝代更迭,在民間素有清明。”


    “史氏這一輩的嫡女,年方十四,名史嫣然,少有才名,清麗無雙。”


    “你迴京時,將史嫣然帶到京城,為其請皇後之位,保其一身榮華安穩,如何?”


    蘭溪聽到這樣的請求,訝異地挑眉。


    “史氏?”


    從來不曾參與政壇動蕩的史氏,竟然要插手勢力之爭了嗎?


    竟然還把家中的嫡女都推出來,推進這波雲詭異的局勢中。


    蘭溪看向一旁的史氏。


    史家……真的要入局了嗎?


    史氏躲開了蘭溪的視線,沒有和她對視,轉身,衝那屏風後道。


    “出來吧,嫣然。”


    蘭溪太陽穴狠狠一跳。


    屋中竟然還有第四人!


    她鳳眸微眯,警惕地抬眸,落在那山水屏風後。


    影影綽綽的光線晦暗處,一道湘紫色的裙角顯露在人前,裙角內蓮步輕移,衣衫的主人露出廬山真麵目。


    蘭溪駭得差點將手中的茶杯摔出去。


    這哪裏是史嫣然,這分明是妹妹蘭絮!


    不對——


    蘭溪凝神,盯著那熟悉至極的五官,緊握著茶杯的手緩緩鬆開。


    這不是絮兒。


    這是那位在宮中離奇失蹤的符秀女符吟霜!


    王氏真是好大的本事,竟然能將人從宮裏偷出來,運送到江南,甚至搖身一變,給她安了一個身份,讓她變成了史家嫡女史嫣然。


    如今……


    竟還要讓她以史家女的身份,入主中宮,成為王氏安插在宮中的棋子,為其將來謀反增添助力。


    蘭溪眸光緊緊凝在符吟霜身上,看得符吟霜腳步發虛。


    踉蹌了兩步後,虛虛道:“民女拜見皇後娘娘。”


    眸光躲閃。


    蘭溪看出來了。


    這符吟霜不像她妹妹一般,失蹤之後就失去了記憶,而是保留有入宮的記憶,否則也不會在她麵前如此膽怯,如此小心翼翼。


    也不知……


    王氏使了什麽法子,竟能拿捏住符吟霜的軟肋,讓其為王氏賣命。


    蘭溪轉念一想,又忍不住嗤笑出聲。


    王氏能有什麽好法子呢?


    左右不過是靠著親情那一套,靠著血脈關係那一套,靠著揚州城的符太守一家,逼符吟霜妥協。


    蘭溪抬眸,看著那盈盈做拜的符吟霜,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平身吧,符秀女。”


    符吟霜臉色微變。


    一旁的王一川則出言打斷,“太後娘娘慎言,這位可不是符秀女,您應是認錯人了,這位是史家嫡女史嫣然。”


    蘭溪極為敷衍地哦了一聲,沒再多言。


    王一川指著一旁的椅子,對那符吟霜溫聲道。


    “嫣然,快坐吧。”


    即便大家心裏都知道怎麽迴事,但明麵上的客氣和身份,還是要擺出來。


    “多謝世伯。”


    史嫣然道了謝,半坐在那椅子上,舉止文雅,一派大家閨秀的模樣。


    王一川又看向蘭溪,催促道。


    “剛才的提議,太後娘娘可考慮清楚了?”


    “以嫣然的身份,入主中宮,應該不成問題吧?”


    “隻是嫣然孤身一人入京,在京中孤苦無依,還望太後娘娘多多照拂,讓其坐穩皇後之位。”


    蘭溪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扶持史氏女坐上鳳位倒沒什麽,畢竟史嫣然的身份配得上。”


    “可眼前這位符秀女坐上了皇後之位,哀家如何向史氏交代?若到時候真正的史嫣然入京,哀家又該如何自處?皇室又該如何自處?”


    王一川擺手,極為看不慣蘭溪這磨磨唧唧的模樣。


    “這些太後娘娘就不必擔心了,老夫做事向來穩妥,既然提出讓嫣然為後,自是處理好了史家的關係,多餘的事情不用你考慮。”


    蘭溪沒理會王一川的冷嘲熱諷,轉眸看向史氏。


    這個在王府中唯一對她露出善意的人。


    “您當年不願意讓您的女兒卷入其中,如今怎麽了?竟然要把生你養你的家族牽扯進來嗎?”


    史氏別開視線,沒有迴應蘭溪。


    她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有時候她甚至在想,是不是當年的她太過軟弱了。


    假如也抱著和王氏同樣的野心,將女兒留在王氏不外嫁,是不是女兒就不會客死他鄉,連最後一麵都沒見上。


    是不是,女兒能覓得一個佳婿,生一對健康的子女,將來得封一個公主的爵位,享一世榮華。


    史氏躲閃的動作,讓蘭溪知道了她的選擇。


    心頭浮過一抹悲哀。


    前朝……


    那都是多麽久遠的事情了。


    古往今來,那麽多朝代更迭,她還從未聽說過有人能複國成功的。


    一個王朝的氣數盡了,那便永遠盡了,永不會再複起。


    這群執迷不悟的人,何時才能清醒?


    心中這般想著,蘭溪麵上卻並不打算勸阻。


    因為她深知勸說無用。


    漠北戰事告急,京中局勢風雲變幻,她現在的主要目的,不是留在王氏和這群人爭論對錯是非,而是早日帶著妹妹離開江南,趕赴京城。


    蘭溪答應了王一川的請求。


    “一個皇後之位罷了,哀家還許得起。”


    王一川終於露出笑顏,又道。


    “史家的女兒要進京成婚,自然要有送家之人,史家這一代的嫡子史泰和,文武雙全,一表人才,此次送妹妹進京後,準備留在京城,去太學就讀,到時還望太後娘娘舉薦一二。”


    一個人也是麻煩,兩個人也是麻煩。


    蘭溪沒有過多糾纏,一口應下,“我大安朝的子民,但凡有真才實學的,太學絕對歡迎。”


    王一川見此時的蘭溪這般好說話,又道:“薪生那孩子將你帶來王氏時,說你曾親口對他做出了兩個承諾,一個是將他納入你的禦鳳台,封為正二品朝官,一個則是將來要你答應他一個請求,不拘禮法,不拘事情……”


    蘭溪猛地合上杯盞。


    帶著冷意的鳳眸,滲出刺人的寒意。


    “王家主未免太過得寸進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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