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匹夫。


    蘭溪看著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心頭便湧起無限燥鬱。


    從他嘴中說出的話,她是一個字都不會信的。


    她可以斷定,那根本不是什麽王氏的第十七個孫女。


    那就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蘭絮!


    妹妹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定有她的難言之隱,等應付完這一窩的老狐狸之後,她再去詳談!


    蘭溪對王一川淡淡道:“王家主不必如此客氣。”


    “雖然哀家是微服私尋,有些規矩不必講究,但既然哀家已入了皇室,便不好再以其他多餘的輩分來稱唿,畢竟哀家是超一品的昭容太後,若這滿院子的人都主張是哀家的長輩,那朝廷又該設些什麽職位和俸祿,來供養你們呢?”


    “所以大家平輩之稱,以交易行事便好。”


    王一川眼底的戾氣一閃而過。


    好一個平輩之稱。


    這是仗著自己的身份,不打算認祖歸宗了嗎?


    說句實話,若非老太婆攔著,他早有將這蘭溪掐死在王氏的心思了!


    畢竟,在百姓的傳聞和王氏的密探眼中,這蘭太後殺伐果斷,手段犀利狠辣,不是吃素的軟包子。若她把持著朝政和後宮,萬一將其整理的鐵桶一塊,他們將來還怎麽執行複國大業?


    殺死是最好的選擇了。


    王一川有些遺憾地眯起眼,三角狀的眼睛,在蘭溪那纖弱的,看似輕輕一掐便能掐斷的脖頸上留連了幾眼。


    可惜,老太婆過於心軟,口口聲聲說這是她唯一的血脈,絕不允許他動她,否則就和史家斷絕關係,讓他再也沒辦法像史家求助……


    也罷。


    一個女人,空有身份可手無縛雞之力,能翻出什麽花樣來?


    王一川的唿吸這才恢複平穩。


    一直在一旁當背景板的王薪生,終於見縫插針,有了開口的機會。


    “父親,有什麽敘舊之事,等到了晚宴上再講,到時候咱們盡有說不完的話和計較,如今……蘭太後一路舟車勞頓,不如,先為她尋個地方,休憩些時刻?”


    王一川還未開口,史氏已拍板定下。


    “對對對!”


    她的聲音,帶著焦灼和心疼。


    “這麽大老遠的過來,又是孤身一個的姑娘家,早該先去歇會兒了。”


    “西間那邊的院子已騰出來了,是你母親出閣前……”


    提起此事,那史氏族的眸光暗淡了一順。


    白發人送黑發人,是這世間最難言的痛。


    可痛楚,向來不是人類沉浸的理由。


    史氏打起精神,慈愛地看著蘭溪。


    “迴到這裏不必拘束,有什麽吃的用的不方便的,盡管跟外祖母……”


    她似是知道蘭溪的生疏和忌諱,改了口。


    “盡管跟我提。”


    史氏揮了揮手,指派身邊一個年逾四五十的嬤嬤,行至蘭溪麵前。


    “這位是張嬤嬤,有什麽需要的、不合適的,想要了解的,你皆可以和她溝通。”


    “讓她隨你一起去西院,你在王家的這段日子,便由她貼身伺候你。”


    也就是明目張膽的安插個探子唄。  蘭溪麵上並無什麽喜色。


    一旁的史氏卻轉眸,眸光微厲,吩咐那張嬤嬤道。


    “對待蘭姑娘,定要恪盡職守,像對待主子一般盡心!若讓我發現你有偷奸耍滑之處,便自去後山領罰吧!”


    後山兩個字一出來,那嬤嬤的眼底滑過一抹恐懼之色。


    忙迭迭道。


    “老夫人放心,奴婢一定盡心盡責,將蘭姑娘伺候周到,絕不敢有半分懈怠!”


    史氏這才放下心來。


    再看蘭溪時,眸間又染上擔憂之色。


    依她的意思,不該將溪兒帶來此地的。


    這王氏可是好相處的?


    她嫁與此處,一生掙脫不開,在這個惡心的家族的欲望中沉淪。


    可溪兒好不容易出去了,還是蘭家女的身份,做了當朝的太後,何必為了別人,踏足這肮髒的王氏,跟這群人……糾纏在一起呢……


    心中這樣想著,史氏礙於這麽多人在,卻不能和蘭溪明說。


    這王氏裏頭魑魅魍魎太多,每個人都想著怎麽算計怎麽盤算這太後的身份。


    唯有她一個人,是真心擔憂溪兒啊。


    骨肉連心,溪兒身上流淌的,是她女兒的血啊……


    ……


    蘭溪並不知史氏心裏的想法。


    她對這滿屋子姓王的人,都沒什麽好感。


    聽史氏這麽說,上下打量了張嬤嬤一眼,道。


    “哀家有自己的貼身婢女,不必外人貼身伺候,這位張嬤嬤往後隻管送信便好,哀家身邊的事,還不用她來插手。”


    張嬤嬤為難地轉身,看向史氏。


    史氏擺手,“娘娘說什麽你做什麽便是了,別惹娘娘煩悶。”


    “欸,好……”


    張嬤嬤深埋著頭,恭聲答應。


    蘭溪又揪出那自進了大殿便開始裝透明人的王薪生。


    “你不是說,哀家的父親也在王氏嗎?他人呢?”


    提起蘭衡,眾人麵色皆有微變。


    這微變被蘭溪察覺到後,她心中一驚,直接質問那麵有不耐之色的王一川。


    “談條件的前提是父親和妹妹都活著。”


    如今妹妹見到了……


    “哀家父親呢?”


    蘭溪拔高聲調,肅然質問。


    王一川眼底精光閃爍,撫著胡須道。


    “你放心,你父親如今也好好待在王氏呢。”


    “當年,老夫將女兒嫁與他,不過五年,嬛兒便去世了,這其中定有他的原因。”


    “冤有頭債有主,如今來了王氏,老夫定要為你母親出頭討個說法。”


    “你放心,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如今就在後山受刑,等疼夠了痛夠了,也算全了這蘭衡和嬛兒的一道孽緣。”


    王一川輕描淡寫的說著。


    蘭溪心頭的怒火卻控製不住的,蹭蹭往上漲。


    所以……


    王氏是對父親用私刑了嗎?!


    “我父親在哪兒!”


    蘭溪的聲音似從牙縫之中擠出來。


    “他是否有罪,你們還沒這個資格去評判!”


    直白而忤逆的話,讓王一川的麵色冷下來。


    怎麽?


    仗著自己太後的身份,在王家的地界也敢囂張嗎?!


    身上流著王氏的血,打死也是他王氏的外孫女,胳膊肘往外拐吃裏爬外的家夥,他勢必要讓她認識誰是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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