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蓮娜的表情僵在臉上。


    這……


    怎麽還真來了呢!


    不敢耽擱,忙跟著其他嬪妃一起,從座位上起身,伏跪在地三唿萬歲。


    入宮月餘,這是她們第二迴見到陛下!


    入宮之前,赫蓮娜以為憑自己的姿色,定能入得君王側,成為帝王身邊寵。


    可這份奢望在第一次看見蘭太後時,便破滅了。


    那樣一個心狠手辣的太後,那份泰山崩於前都激不起半點波動的手段,這樣的人,怎會允許後宮有一個寵妃出現?


    所以,她也不爭了。


    可誰能想到,就在她準備做個透明人休養生息時,蘭太後離宮了?


    離宮不說,歸期未定,這要是去個三年五載的,誰知這後宮會變成什麽樣?


    所以,赫蓮娜決定趁蘭太後不在宮時,主動出擊。


    如今,宮中最大的兩位是韋貴妃和桑貴妃了。


    還有一個文妃,卻是那蘭太後的走狗,不可深交。


    韋貴妃這邊,雖然家世優渥,身份尊貴,但為人實在太過古板,總是端著預備皇後的架子,每次過去清安,話還沒說幾句,先得跪上個把時辰。


    她是奔著得寵去的,可不是為了受人白眼去的。


    於是,她便將主意打在了桑貴妃這邊。


    本以為桑貴妃名不見經傳能有貴妃之位,定是有不一般的本事,或者在陛下心中有不一般的地位。


    可惜……她拍了一個月的馬屁後發現,這桑貴妃不算美麗,又實在愚蠢。


    陛下,對她更無半點感情。


    不然,也不至於一個月了,連後宮都未踏進一步。


    赫蓮娜的一腔熱血,再次被澆滅。


    好在這桑貴妃月俸夠多,花錢也大氣,海棠院日日宴飲,花錢如流水,也不見她皺眉半分。


    於是,赫蓮娜便跟著桑貴妃,日日吃吃喝喝。


    本以為今日,又是個尋常吃喝作樂的日子。


    誰曾想,那小韋氏竟然能將陛下從乾清宮請來?


    這就是表哥和表妹的情分嗎?


    赫蓮娜心頭酸澀不已,但這並不妨礙她盈盈跪地時,麵上那如花的笑意。


    “參見陛下——”


    赫蓮娜的美,帶著些異域風情,眉頭微闊,眼眶微凹,耳邊簪著朱紅色的石榴花,和那挺翹的紅唇,相映成畫。


    她似嬌似嗔地垂眸,又緩緩抬眸,眸中盡是讓人無法抗拒的哀怨,以及……三分演成九分的愛意。


    “陛下,妾身好想……”


    想字的尾音還沒說出來,蕭長卿已掠過她。


    清冷如峻峰的後背,和這滿殿浮華,格格不入。


    他行到主座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桑貴妃,一動不動。


    桑貴妃七分酒意,被他這冷淡的眼神,卸掉六分。


    虛虛一笑,“陛,陛下……”


    腦中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去摸桌角那隻從未動過的純銀酒壺。


    主動起身,眸光閃爍著,將那壺中的瓊漿玉液倒在透明的水晶杯中,而後舉到蕭長卿唇邊。


    聲音嬌柔得似要滴水一般。


    “陛下,今日是妾身的生辰,妾身不求您給妾身些什麽賞賜,隻求您看在咱們曾經的情誼之上,喝一杯妾身的壽酒,給妾身全了這份臉麵,如何?”


    那水晶杯已遞到蕭長卿唇邊。


    殿內美酒佳肴,美人如雲,樂師團坐,舞姬成群。


    窗外月色輝映,月光溫柔地折射過窗扉,打在那大殿的柱子上。


    牆角處放了艾葉的香熏爐,玉染生煙。


    此情此景,確實不該拒絕。


    蕭長卿垂眸,在那琥珀色的液體中,看見了自己漆黑的、不帶任何感情波動的雙眸。


    原來,自己那好表妹讓他多提拔提拔桑貴妃,是這個意思。


    原來,這位看著已經自暴自棄的桑貴妃,竟藏了這般隱晦的心思。


    有用嗎?


    蕭長卿眼底滑過淡淡的厭惡。


    他已警告過她很多遍了。


    看在當年救命之恩的麵子上,他給她貴妃之位,給她一世優渥的生活。


    可她偏偏不聽,偏偏不知足,人心不足蛇吞象,還想要更多。


    恩情,總有用盡的時候。


    不是嗎?


    蕭長卿接過那杯子,最後一次問他,“真的要讓朕喝嗎?”


    那一瞬,桑貴妃以為他看透了她的把戲。


    手心緊張的冒汗,但咬咬牙,想起韋如霜的慫恿,還是開口道:“這酒,是西域的羌族獻供的,雖然辣喉,但喝到胃裏比中原的清酒要舒服,陛下賞臉嚐嚐吧……”


    蕭長卿深深看了桑貴妃一眼,在後者忐忑又期待的眼神中,將被裏的酒水,一飲而盡。


    一股辣意,直衝頭部。


    與之而來的,還有一股酸澀的味覺,在他喉間跳動一瞬後,便落入肺部。


    飲完盅酒,蕭長卿將那杯口對準桑貴妃,聲音溫和,眸光深邃。


    “味道確實不錯,再來一杯。”


    桑貴妃愣住。


    下一刻,驚喜地拎起酒壺,繼續為他滿上。


    “陛下既然賞臉愛喝,那就多喝幾杯吧?”


    蕭長卿連飲三杯。


    而後,雙袖微抬,掠起衣角,順勢坐在主位上,狹長的眸子望向那跪了一地的宮妃女眷。


    “都迴自己位置上坐著吧。”


    嬪妃們對視一眼,皆看出彼此眼底的激動和喜色。


    陛下……今日竟要來和她們共宴!


    一個個婉轉起身,用千嬌百媚的聲音對蕭長卿道謝,接著,如花蝴蝶一般,邁著盈盈地步子,抖動著自己身上色彩斑斕的輕紗和流蘇,嬌矜貴氣地坐迴自己的位置上。


    赫蓮娜落座後,仗著自己是殿內除了桑貴妃之外最大的主子,盈盈起身。


    一身石榴紅輕紗長裙掩映著她嬌媚動人的身姿。


    眉眼一彎,笑得如那畫中狐仙。


    “陛下,您既喝了姐姐的酒,是不是也該喝妾身的酒了?”


    赫蓮娜雙手舉杯,微微上抬,和蕭長卿遙相對視,媚意難抵。


    “妾身先幹了,陛下可不許反悔哦。”


    語罷,揚起纖細潔白的下巴,將那清酒灌入喉中。


    可能是因為吃醉了酒,手有些不穩。


    一半的酒滴順著脖頸滑入那雪一般的胸口深處。


    她無辜地放下酒杯,右手慌亂地擦拭著胸口和脖頸,那雪白的肌膚上,很快,便浮上一抹殷紅……


    看的人血脈噴張。


    就連那站在柱子旁等著伺候貴人的太監,都看不下去了。


    深恨此生再無此豔福。


    主座之上,桑桑被這一幕給氣到了。


    陛下是韋昭儀給她請來的,這赫蓮娜亂發什麽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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