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乾揚起的手也停下,往那發出聲音的地方望去。


    是個宮女。


    謝嬪宮裏的。


    此刻,她滿目驚恐地看著自己身邊,那剛剛被磕到腦袋,昏迷不醒的同伴,手指哆哆嗦嗦從同伴身上拿起來。


    “眉,眉兒她……死了!”


    薛乾鬆開謝橋兒的衣領,往那名叫眉兒的宮女身邊走去。


    俯身,探了探那眉兒的鼻息。


    沒有任何熱意。


    徹底斷了氣。


    薛乾轉身,沉聲向蕭長卿稟報。


    “陛下,這宮女驚懼之下,流血過多,當場猝死,屍體……已涼了。”


    此言一出,在場嬪妃各個麵色大變,紛紛替自己推責。


    “陛下,這宮女不是我推的!”


    “也不是我推的啊……我剛才還想著,這宮女挨了這麽一下,怎麽也得叫個太醫來瞅瞅,可見你們一個個默不作聲的,我這也不敢開口啊……”


    “誰推的找誰唄……”


    別看這幾個妃嬪聚在一起閑話,以為感情多好似的,其實也就是湊台搭個場子,彼此之間相互防備著,對那囂張謝嬪,更是麵服心不服,心中暗暗較勁。


    ……


    “叫太醫來。”


    蕭長卿聞言,眉頭蹙的更緊。


    吩咐薛乾將人抬到陰涼處,盯著那神色各異,麵色像打翻了調色盤一般的妃嬪,心頭的鬱氣更盛。


    她,非要給他納這麽一群妃子進來。


    他自己也是個蠢的。


    當初咬牙不跟她鬥氣,也不至於鬧成現在這般。


    烏壓壓看上去滿頭珠翠脂粉香濃。


    平白將這禦花園趁得匠氣十足。


    宮中連處清淨地都沒了。


    蕭長卿思緒散亂,太醫姍姍來遲。


    “微臣拜見……”


    “不必,先去看人吧。”


    蕭長卿攔住太醫請安的架勢,命他先去那宮女身旁查探。


    太醫依言照辦。


    隻看了一眼那宮女的麵色,便歎了一聲,“麵色青灰,眉心無任何光澤,已死的不能再死了,怪老夫來晚了,救治不及,還請陛下怪罪。”


    他這般說著,手指又翻了翻那宮女的眼皮和舌苔,最後,目光凝在那後腦勺的傷口上。


    “原本此處失血,是不至於當場猝死的。”


    “隻是此女受傷之時,明顯發生了讓她驚懼驚恐之事,這才心髒紊亂,血液逆流,驚梗而亡。”


    “青天白日的,誰能將她嚇成這般模樣呢。”


    聽他這麽一說,妃嬪們的眼神,便開始往謝嬪身上打轉。


    這謝嬪……平日在自己宮裏,到底是怎麽虐待宮女的?


    竟把人小宮女活生生嚇死……


    都說江南女子溫婉大方,柔情備至。


    這溫柔沒看到一絲,驕縱和傲氣,倒是宮裏最盛的……


    隱晦的眼神紛紛落在自己身上,謝嬪又不是傻子,怎會看不出來?


    頓時惱了。


    “你們什麽意式……”她嘴巴被抽腫了,翹起來比天高。


    “剛柴本宮踹的時候……”


    閉嘴吧。


    薛乾心道。


    忙從袖中抽出準備好的麻布,塞進謝嬪的嘴裏,堵住她的一切話音。


    接著,來到蕭長卿身邊。


    眼珠一轉,試探著建議。


    “陛下,禦花園出了這麽大的事,是不是得請太後娘娘過來一趟?”


    “您畢竟是男子,處理前朝的政事再英明,處理起後宮之事時,也難免生疏和棘手。”


    “太後久治宮闈,查糾問責,豈不是手到擒來……”


    提起蘭溪,蕭長卿暗沉的眸色,升起了些光亮。


    旋即,又搖頭。


    “她本就事多煩躁,今日又剛……”


    殺了人。


    此時又身涉血腥之事……


    他不想讓她再見血。


    薛乾見自家主子這般猶豫,頓時恨鐵不成鋼道。


    “小的看太後娘娘的架勢,是打算十天半個月都不準備見您的。”


    “您若不趁此機會見上幾麵,說幾句話,隻怕……”


    正中死穴。


    蕭長卿急忙端正麵色。


    “依朕的意思,還是叫太後過來處置此事吧。”


    “朕不常來後宮,行事也不夠嚴謹。”


    蕭長卿揮手,隨便指了一個看著順眼的宮妃。


    “你,去吧。”


    “就說禦花園出了人命官司,急需太後娘娘過來主持大局。”


    那宮妃想起上一次在芝蘭殿的遭遇,深深打了個哆嗦。


    可皇命不敢違,隻得灰溜溜地應下,提著裙子快步離開禦花園。


    離開人群往芝蘭殿走去時,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讓你湊熱鬧!


    看熱鬧把太後也牽扯進來……真是倒了大黴了。


    她發誓,往後一定獨處宮殿靜思己身再不跟這群人胡言亂語八卦是非了。


    今兒死的是個宮女。


    一朝惹上太後娘娘……太後可管她是宮女還是妃嬪!


    ……


    芝蘭殿內。


    蘭溪將圈好的地圖遞給凝霜。


    “就朱雀大街這處宅院吧。”


    蘭溪攏了攏袖子,遮住細長的十指,微微擱在桌麵上,溫聲道。


    “朱雀大街住的都是世家權貴,甚少閑雜人口,清淨自在。距離蘭府祖宅也不算太遠,華叔他們也能稍微照料著些。”


    “這院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三進三出的院子,別說韓允文現在住了,就是將來娶了妻生了子,住的也寬敞。”


    “朱雀大街寸土寸金,哀家能給他謀這麽一塊地方,他應該也知哀家的心意。”


    凝霜掩唇輕笑。


    “他倒好說,隻怕那另一位住在蘭府的幕僚,得知同為下屬,人家能分這麽大的宅子,他卻隻能屈居在蘭府的一處院落裏,到時心裏不平衡,過去找韓允文的事。”


    提起赫連栩,蘭溪頭又開始疼了。


    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苦笑道。


    “可別提那家夥了,他是赫連氏的人,跟樞北王剪不清理還亂的關係,將來是敵是友都兩說,怎麽跟韓允文相比?”


    蘭溪給韓允文的規劃,是將來的得力助手,肱骨之臣。


    至於赫連栩……


    此間合作事了,收拾東西快迴他的漠北,越遠越好,大家別再見了。


    “對了。”


    蘭溪又想起一事。


    “去信給漠北,讓那邊換人的事,有迴信了嗎?”


    她可是連發了三封!隻求早點將赫連栩這殺神送走的啊。


    凝霜正要迴答,忽然聽院外一陣嘈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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