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如霜自小在京郊長大,又因為身份問題,受盡了冷眼和磨難,行事風格和性格,同其他生在在金絲籠裏的韋家小姐,截然不同。


    處事機靈,又擅長溜須拍馬,再加上她進府之後,有韋氏血統的新帝蕭長卿成為了攝政王,韋家家主韋安懸,認定這個孫女也是有福運的,便對她照顧有加。


    韋如霜在韋家的處境,這才沒那麽尷尬。


    不過這韋如霜手太長了。


    前些日子在宮外散播蘭氏謠言的事,便有她的插手。


    後被蘭溪發現端倪,捅到了蕭長卿那裏,蕭長卿警告了一番,那之後,韋如霜在韋家的地位,雖沒到剛來時那麽落魄,但也算一落千丈了。


    深宅大院裏向來如此,你短一寸,我便踩你一寸。


    此刻,她那些溜須拍馬的話一出來,同車廂內,便有其他姐妹冷笑著嘲諷。


    “到底是賤婢生出來的種,到哪兒都能說出花來,好歹也是韋家的小姐,說話做事比青樓裏賣笑的女子還諂媚,跟你做姐妹,真是丟人的緊!”


    韋如霜麵色微白,眼底掠過恨意。


    抓著帕子上繡的青菊,深吸了一口氣,壓下那恨意,撐起一抹惶恐的表情。


    “四姐姐這話是什麽意思?二姐姐本來就國色天香,富貴無雙啊,二姐姐長得像姑姑,又不是妹妹一人說的,您這般表現,可是對二姐姐有什麽不滿?”


    韋如霜眼神一瞟,看著那韋四姑娘臉上漸起的慍怒,心底得意。


    不過是養在深閨裏的金絲雀兒,仗著自己有個好爹好娘,跟她在這裏賣弄什麽?


    嘴上,愈發不留情。


    “知道的,明白您是在教妹妹說話做事。”


    “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嫉恨二姐姐能得長輩喜歡,能得陛下召見……而您隻比二姐姐小了七個月,卻連皇帝表哥的樣子都沒見過……”


    “你——”


    韋四小姐被說中心事,氣得麵紅耳赤。


    起身就要給韋如霜甩耳光。


    娘說了,對待這種庶出的賤種,不必拿她們當姐妹,直接當奴婢教訓便是!


    那巴掌眼看要招唿到韋七小姐臉上,被韋二小姐身邊的婢女給攔住。


    韋二小姐韋清荷,麵上笑容殆盡。


    打量的眼神先後在韋四小姐和韋七小姐臉上轉了一圈,最後,眸色陰沉。


    斥道,“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界兒,太後娘娘親自主持的桃花會!你們若真在這轎子裏打鬧起來,趕明兒滿京城都知道韋氏的臭名了!一個個別說嫁得高門貴婦……”


    “就是送到尼姑庵絞頭發做了姑子,都丟韋家的人!”


    韋七小姐見挑撥離間的目的達成,眼底閃了閃,將脖子往後一縮,故作討好地道:“姐姐的訓斥,妹妹放在心裏了,姐姐往後是要進宮裏做貴人的,咱們做妹妹的,絕不給姐姐抹黑。”


    韋二小姐麵色快速地紅了一下。


    那日同表哥相見,她對表哥一見傾心。


    世上頂頂尊貴的人,又無半絲倨傲之氣,舉手投足,如清風明月般,利朗生輝。


    她怎能不心動……


    而且,母親和祖父,也曾明裏暗裏地和她提過。


    等表哥皇位穩妥下來,定是要廣納後宮選後妃的。


    她作為嫡親的表妹,是有資格掙一掙那個位置的。


    隻是,自小的教育告訴她。


    未成之事不可說,否則難免讓人覺得輕狂。


    韋清荷想到這兒,小臉板起來,那一對彎月般的細眉,也皺在一處。


    “七妹妹往後這話可別說了。”


    “如今前有蘭氏,後有樞北王,朝局並不太平,我韋氏雖有複起之相,但也並非暢通無阻。”


    “咱們後宅的女子,所作之事實在有限。”


    “不能給韋氏,給皇帝表哥增添助力,也切莫拉後腿。”


    “說話做事之前,也慎思審思,三思而後行。”


    “以後這種話,萬不可再說了。”


    ……


    她擺出一副長姐嫡女的派頭,將車廂裏的妹妹好一頓訓斥。


    其他幾位韋家小姐,表麵上低頭聽訓,內心則極為不屑。


    韋四小姐小聲嘟囔。


    “顯擺什麽呢……別說你現在還沒進宮呢,就是進宮了,你還想掌宮不成?


    那位蘭氏太後,豈容你囂張……”


    聲音壓得極低。


    韋清荷敏銳的看過來,“你說什麽?”


    她沒聽清楚,隱約隻聽到蘭氏太後四個字。


    想起京城那些關於昭容太後和承元帝的風言風語,韋清荷正要再問——


    車廂外,忽然傳來歡唿聲。


    “太後娘娘到了!”


    “快看,那是太後娘娘的鑾駕——”


    “娘娘果真如傳聞中一般,鳳儀萬千,豔煞長安……”


    韋清荷急忙撩起車簾。


    往那人群簇擁處望去。


    青衣布衫的男子,粉衣長裙的女子,今日圍在此處的,大多是一二十歲的少年少女,春色寰影的盡頭,那朱紅色的鑾駕,被二十七人抬舉著,從寬闊的大道盡頭,往這邊移來。


    水晶簾幕重重。


    婢女執絹扇做擺。


    身著寶藍色繪蓮灑金長裙的女子,端然坐在那水晶簾後。


    發上,帶著水晶雕就的鳳冠。


    每一縷鳳尾,都鑲嵌著細碎的寶藍色玉髓。


    藏在那寶藍色寬袖下的柔荑,朝人群中輕抬了抬。


    那狹長的,幽謐而靜美的鳳眸深處,也略起幾分笑意。


    好似夏日滿池的蓮花,在一陣微風中,輕輕搖曳。


    絕豔的盡頭,是言語難以描摹的清麗無雙。


    不光是圍觀的百姓。


    就連轎中的韋家小姐們,也看癡了。


    韋七小姐最先恢複理智。


    她的眼神,由癡迷,變成惡毒。


    若非這昭容皇後插手,向皇帝表哥告狀……她如今早討了祖父的歡心!


    你都是萬人之上的太後了,卻偏偏要和我這微不足道的庶女做計較!


    看著人五人六裝模作樣的……心思卻如此狠毒!


    可笑這群百姓,全被這昭容太後的外貌迷惑,不知美人身蛇蠍身!


    至於自己這呆傻的二姐——


    韋七小姐瞧瞧抬眼,看著還沒從昭容皇後姝色中清醒過來的韋清荷。


    心頭更是冷笑連連。


    想進宮是嗎?你們先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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