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印大腦沒跟上,“什麽意思?”


    蘭溪奪過身旁侍衛的匕首,二話不說便割破他的食指,按在那詔書上。


    血紅的落款,刺激到了司空印。


    他雙目赤紅,“你要幹什麽?這詔書老子不同意!”


    蘭溪眸底,一片死寂。


    “既然不願意用手,那就用命來同意吧。”


    蘭溪抓著匕首,向他的頸間揮去,不帶任何猶豫。


    關鍵時刻,蘭丞相出言救下這個共事多年的死對頭。


    “溪兒且慢!”


    此時,也隻有蘭丞相能攔她。


    蘭丞相來到司空印麵前,看著老對手眼底,那絲還沒退卻的驚慌,笑著安撫。


    “司空將軍,如今勢在我們這邊,權在我們這邊,蕭燁又畏罪潛逃,你不聽命於我們,還能靠誰?靠你自己造反嗎?你司空家那兵力遠在北疆,靠京城這點兒私軍,如何造反?”


    “就算你不顧及自己的性命,也要想想你司空府滿門幾百條人命啊,你那上了年歲的老母親,你二兒子媳婦剛懷了孕?據說是個女胎?”


    “郡王爺本就是先帝嫡長子,執掌朝事有何不可?蕭燁本就是迫害先帝的元兇,罔顧禮義廉恥罪大惡極,你又在固執什麽?至於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這女兒,自小主意大,慣不愛聽我的話,老夫看在相交多年的份上,隻能為你求這一次情,你自己拿主意吧。”


    蘭衡轉身,咬破指尖,在那詔書上也按了自己的手印,退迴去,不再多言。


    司空印脖子紅梗,臉色來迴變幻,又看了蘭溪手中那開了鋒的匕首,到底是咽下了這口氣,沒繼續掙紮。


    而是道:“真希望老夫那未出生的孫女,不會是你蘭氏女這般模樣!”


    罵了兩句,認命似地閉了嘴。


    慕容川冶主動迎上來,“借娘娘匕首一用。”


    語罷,便從蘭溪手中奪過那匕首,劃破自己的指尖,按在那詔書上。


    “荊國公誓為娘娘效忠,盡犬馬之勞。”


    人群末處的老國公爺,聽到這話,血氣上湧,扶著身旁的書架,氣的差點昏過去。


    這個逆子……這個逆子!


    他就不該那麽早請示先帝將這國公之位傳給他!


    慕容川冶按完手印,又將那匕首遞給蘭溪。


    常年習武的薄繭,不知是故意還是意外,擦過蘭溪的腕間,似蜻蜓驟然落在夏日的湖麵,一觸即離,卻誤亂心弦。


    蘭溪眉頭微皺,看向慕容川冶。


    慕容川冶麵色漲紅,驟然轉身離開,站定後,盯著剛才和蘭溪觸碰的右手,似入了神般,一動不動。


    他按完了手印,五位重臣便隻剩下刑部尚書和禦史大夫。


    二人彼此對視一眼,也不上前,也不發話,隻是沉默的站著。


    蘭溪手中的匕首,緩緩轉了一圈,落在他們身上。


    她用袖子上繡的金色牡丹花,擦去了匕首上的血跡,為那灼灼盛開的牡丹,添了幾分豔色。


    “二位,是要本宮動手,還是你們自己來呢?”


    僵持了約半刻鍾,在那淩遲一般的眼神壓迫下,禦史大夫和刑部尚書,終於妥協。


    在詔書上按上手印。


    蘭溪滿意地將詔書收攏。


    吩咐,“諸位大臣進宮一番,想必都累極了,在宮中歇息幾日再出去吧。”


    司空印終於又找迴了自己的聲音。


    “你這話什麽意思?是要囚禁我們好一網打盡嗎?”


    刑部尚書和禦史大夫,也目露警惕之色,望著蘭溪,等她解釋。


    蘭溪笑道:“誤會了,你們已在這詔書按了手印,便是攝政王的麾下之臣了,本宮如何會對自己人下手?隻是為了諸位的人身安全著想,這才出此下策。”


    語罷,不再做多解釋,吩咐了手下好生照顧諸位大人後,除了蕭長卿,其餘諸人皆被鎖在屋內。


    司空印見蘭溪走了,氣急敗壞,對蘭衡吹胡子瞪眼道:“這就是你養的好女兒?把你也鎖在屋內?”


    蘭衡笑而不語。


    溪兒這麽做,自有她的用意。


    他這做父親的不用操心是好事,何必多思多慮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司空印還要再問,慕容川冶不耐煩地打斷他,“司空將軍您快歇歇吧?剛剛在皇後娘娘麵前,您怎麽不好好質詢?現在為難一個老人家什麽意思?”


    慕容川冶極有眼色的為蘭衡端來一把椅子,扶著他坐下後,又帶著些討好的問道:“伯父是否口渴?小侄問您向侍衛要幾壺熱水來?”


    蘭衡認真打量起這小子。


    容貌,中上。


    身材,尚可。


    家世,相當。


    能文能武,氣度不凡。


    女兒如今喪偶,倒也需要個知冷知熱的人,若此子真的有心,他便為女兒把把關……


    ……


    乾清宮外。


    蘭絮一身紅衣,騎著高頭大馬,已候在門外。


    看見蘭溪出來,笑著拍了拍馬背,“長姐!絮兒與你同騎!”


    蘭溪嘴角隱隱抽搐。


    這數九寒冬,她並不想騎馬。


    身後的蕭長卿見狀,諷道:“蕭氏立國百年,頭一次見女子騎馬能騎到乾清宮的,怪不得蕭燁之輩恨你們蘭氏入骨。”


    唰——


    一道鞭子橫空抽來。


    蕭長卿倉皇避讓,但右臂處卻遭了一擊,帶著倒刺的鞭子瞬間將錦衣之下的皮肉,抽出血痕。


    蘭絮紅衣執鞭,從馬上一躍而下。


    “蕭長卿!你怎麽說話呢?你忘了從前跟在長姐身後當跟屁蟲的樣子了?怎麽?如今腦子清醒了,要一雪前恥同往日徹底決裂嗎?”


    蕭長卿麵色黑如鍋底。


    跟屁蟲?


    開哪門子玩笑!


    便是再蠢個十八年,他都不會做出如此失智之舉!


    蘭絮還欲再罵,蘭溪出手攔住她。


    “與不相幹之人,不必浪費口舌。”


    蘭溪淡聲道:“蘭家軍已集齊了嗎?”


    提起蘭家軍,蘭絮臉上再次揚起笑,笑容肆意而張揚。


    “長姐你們迴宮之時,蘭家軍便尾隨迴京,得了您的命令後,便一直候在皇城外!”


    “地圖呢?”蘭溪又道。


    蘭絮抽出懷中之物,揚了揚,“所有七品以上京官的住址都在這裏了,長姐,咱們什麽時候出發?”


    馬兒嘶鳴一聲。


    頂頭的太陽燒的正烈。


    蘭溪心生出一股豪氣,躍馬而上,唇邊,笑意盡染。


    “現在就出發。”


    蘭絮咧嘴傻笑,“長姐,你不怕冷了?”


    蘭溪的豪氣頓時潰散。


    ……怎麽一衝動,就上馬了。


    連個護手都未帶,在這哈氣成冰的節日裏頭……


    蘭溪心裏發虛,迎著妹妹那崇拜敬仰的眼神,到底沒好意思做出翻身下馬之事。


    唇動了動,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咽。


    “不冷。”


    “速戰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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