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麵色驟變。


    “長卿!莫要胡言亂語!”


    蕭長卿聽不懂他的威脅。


    也許懂了,但仍堅定地說:“秦先生,那半顆太歲就在我的私庫中,您就取出來給姐姐的父親治病吧。”


    “荒唐!”


    秦先生猛地甩了甩袖子,再看蘭溪的眼神,冰冷至極,“你父親的病,我不治了!”


    蘭溪見狀,急忙解釋道:“秦先生,太歲之事我們再商議……”


    秦先生理都不理,扭頭就走。


    蕭長卿見狀,跟著追了出去,隻是臨走前,不忘迴頭安撫蘭溪。


    “蘭姐姐放心,你父親的命包在我身上了,入夜之前,我必命人將藥送來。”


    聞言,秦先生走得更急了。


    二人匆匆地來,匆匆地離開。


    獨留蘭溪一人站在院中,神思恍惚。


    ……


    傍晚。


    一匹輕騎停在蘭府前。


    年約十六歲女扮男裝的少女,自馬背上縱身躍下。


    一身輕便的騎裝,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修長纖細的身形。


    長發成束,額前裹著赤金色的抹額。


    抹額下,是一張同蘭溪有五分相似的五官,但眉尾眼梢的鏗鏘之意,比蘭溪更重。


    颯爽英姿,倜儻風流。


    好一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公子。


    正是蘭溪的胞妹蘭絮。


    她不似其他閨中少女一般,愛舞琴弄畫,而是對騎馬射箭情有獨鍾。自小不愛紅妝愛武裝,


    抓鬮那天,掀了抓周的桌子,奪了侍衛手中的刀劍,氣得蘭丞相當著賓客的麵狠狠揍她一頓。


    但改不了。


    自三歲起,便偷偷跟著府裏的師傅學武,百般阻撓仍壓不住她那顆習武的心。


    後來夫人去世,蘭丞相將兩個女兒當成眼珠子,愛女如命,隻好允了蘭絮學武的。


    為蘭絮一口氣請了十幾位習武的師傅,日日在馬背上泡著。


    如今練得一身武藝,三五個大漢無法近身。


    下馬後,蘭絮徑直奔向內殿,健步如飛。


    看見蘭溪後,撲進她懷裏,難得露出小女兒的嬌態,“姐姐,你終於迴來了!”


    “城南有位老神醫專治不治之症,但從不輕易接診,華叔昨兒派人去請,卻沒請迴來,我想著今兒一早趕去,將他綁過來呢!可惜這老匹夫給跑了!”


    “見死不救算什麽神醫?”


    蘭絮氣惱之下,將手中的馬鞭一甩,篤定道:“定是一個沽名釣譽之輩!等爹病好了,我非掀了他的醫館不成!”


    妹妹仍如記憶中一般。


    鮮活生動,脾氣暴躁。


    不曾被吊在午門,淩遲而亡。


    蘭溪忍住心中浮起的那絲痛楚,奪走她手中的馬鞭,歎了一聲,“絮兒,別胡鬧了,換身衣服多去陪陪爹吧。”


    蘭絮表情一頓,別開臉,拉著蘭溪的手,聲音裏染著濕意,“姐姐……我不敢進去……爹從來沒這麽虛弱過……我看著爹……我怕我會哭……”


    “可你若不看,過了今夜,便再也看不到了。”


    蘭絮聽到這話,抓著蘭溪的手,猛然握緊。


    指腹上的薄繭,都脆弱起來。


    蘭絮失神,眼底再沒了剛才從馬上一躍而下的傲氣。


    聲音帶著哀求。


    “姐姐,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三日前,爹爹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夜裏我還給他帶了肘子!他一人吃了一整個!”


    “怎麽第二天,上了個朝,就……”


    說著說著,蘭絮猛地醒悟過來,“是不是朝中有人要害爹?”


    蘭溪歎了一聲。


    看妹妹的眼神,寵溺而恍惚。


    “不是朝中有人……是最大的那個……”


    “你說蕭燁?!”


    蘭絮眼睛驀地瞪圓,不可置信地罵道:“他忘了娶你那天他如何跪在爹爹麵前發誓的嗎?他曾承諾會將爹當成親生父親一般愛重!如今才幾年過去?當年的誓言全吞狗肚子裏了?”


    蘭絮恨急,轉身就走。


    “你幹什麽!”


    蘭溪急忙拉住她。


    “我要去宮裏剁了那畜生!”


    不見血不罷休!


    蘭溪頗為頭痛的安撫著這個一點就著的妹妹,“好了,蕭燁我絕不會饒了他,你且放心。”


    “如今父親的身體要緊,沒必要為不相幹的人浪費時間,父親的病還有得治,隻是缺一味太歲,若你無事,便跟著管家去各大商鋪跑問吧,”


    “爹還有救?”蘭絮頓時將蕭燁拋到九霄雲外。


    “太歲是什麽藥物?長什麽樣?我今日就算燒了全京城的藥鋪,也要給爹找出太歲來。”


    蘭溪心中苦澀。


    全京城?


    隻怕整個大安朝,都找不出第二枚太歲了。


    ……


    夜色漸深。


    蘭絮遲遲未歸。


    管家華叔已經迴府。


    帶來的並不是好消息。


    “大小姐,京城所有的藥鋪和拍賣場都找遍了,但仍沒有太歲的蹤跡。”


    “老奴已經貼了滿城的告示,重金尋找太歲,凡提供線索者,賞銀千兩……”


    “無一人揭榜。”


    “若時間久一些,能拖個十天八天,也許,會得到些信兒,可老爺……撐不了那麽久啊……”


    蘭溪坐在床邊,替父親掖了掖被角。


    暗光中,蘭溪的瞳孔愈發幽深晦暗。


    “郡王府那邊,有消息嗎?”


    華叔搖頭,“今日郡王府閉門謝客,沒有任何音訊。”


    隔著被子,蘭溪握住了父親的手,瘦骨嶙峋的指節,硌得她指尖微痛。


    許久,終於下定決心。


    “蘭家的私軍都調來了嗎?”


    蘭氏一族,曾被蕭氏先祖特許,允許有一千私軍,駐紮在城南蘭氏一族的宗祠附近。


    一千而已,並不會動搖蕭氏的社稷,為了彰顯自己的仁慈與寬厚,蕭氏皇族從不過問私軍之事。


    這些軍將都是從兵營裏挑出來精英,刀尖舔血活下來的勇夫,以一敵十不在話下。


    平日裏,蘭絮便是在私軍那邊的靶場裏訓練,和將士們打成一團,積年累月下來,在軍中頗有威望。


    “都齊了,等著您吩咐呢。”


    華叔好奇蘭溪召這些私軍來的目的,卻不敢多問。


    此次迴府,大小姐氣勢太強了,很多時候,很多話,他隻能聽吩咐,連插嘴開口的餘地都沒有。


    “去郡王府。”


    蘭溪眼底掠過一抹狠色。


    不是她不信蕭長卿。


    而是關乎父親性命之事,容不得半點馬虎。


    今夜,就算搶,她也要從郡王府搶走那顆太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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