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燁氣得眼前一黑,恨意從牙縫中擠出。


    “蘭溪,你在找死。”


    蘭溪笑而不語。


    現在,有死亡風險的可不是她。


    看著麵無血色的玉媚兒,蘭溪憋在心口的那股氣,終於散了。


    演了一上午的戲,最後演到自己頭上的感覺如何?不叫囂了?安分了?


    早這樣老老實實的不行嗎?


    蘭溪悠然的坐定,在蕭燁殺人般的眼神中,緩緩道:“想讓本宮閉嘴……第一,玉氏貶為答應;第二,內務司裏你的人都滾蛋,宮務全交到本宮手上;第三麽,本宮的妹妹缺個郡主的封號,十日內你的聖旨送到蘭府,今日之事本宮便不再追究。”


    蘭溪說出第一個條件時,蕭燁已瀕至暴怒。


    三個條件說完,他看蘭溪的眼神如看一個瘋子。


    “癡人說夢!你當朕是你的許願池嗎?”


    蘭溪挑眉,頗為驚訝,“原來你這麽想當王八?”


    “蘭溪!”蕭燁咬牙切齒,“除了第二條,剩下兩條免談!”


    “腮雪!送客!”


    蘭溪端起冷掉的茶盞,微微一抬,“陛下既然不願意,那便等著三日後宗人府上門討教吧。”


    “至於你。”


    蘭溪瞥了眼在蕭燁懷中裝死的玉媚兒,“好好享受生命最後的三天時光,下輩子投個好胎。”


    “蘭溪!”蕭燁暴怒,還要再說——


    腮雪已提著裙子進來,對蕭燁恭敬地俯身,“陛下,您請——”


    指了指門外的方向。


    蕭燁怒到極致,指了指腮雪,又指了指蘭溪,“刁奴……惡主!朕當初怎麽看上你這個毒婦的!”


    蘭溪莞爾一笑,“陛下您瞎了眼唄。”


    “你!”


    蕭燁恨急,“你給朕等著。”


    語罷,抱著玉媚兒奪門而出。


    ……


    蕭燁走後,腮雪一邊收拾屋內的碎瓷片,一邊擔憂道:“主子,要不將今日之事,告訴老爺吧?萬一陛下真的生氣,老爺在前朝,也能為您擋去一二。”


    “不必。”


    蘭溪轉身,寫了張禮單,遞給腮雪,“這上麵的幾位,都是蕭氏宗族裏身份最高的宗婦,你去備上厚禮,挑個人多熱鬧的時候送上門,連送三日。”


    ……


    蘭溪給宗婦送禮的消息剛傳到養心殿,養心殿便碎了一套紫砂茶具。


    緊跟著,內務府的手令便被太監送至芝蘭殿。


    正在院裏曬太陽的蘭溪看著那手令,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這對渣男賤女倒是深情。


    蕭燁為了救玉媚兒一命,竟能將這東西送來……


    蕭燁雖然給了她後位,卻以宮務雜多擾心為由,將最重要的內務府牢牢握在自己掌心。


    內務府掌管宮人的身契以及宮內一應物資的分配。


    哪宮每日每月有多少供奉,宮人的月例銀子多少,宮人的去留輪轉,這些宮內最核心的權力,蕭燁一點都沒分給她。


    她雖為皇後,實則就是個擺設。


    鳳印在手,卻連處置宮人的權利都沒有。


    若不是因為她蘭氏女的身份,隻怕這後宮眾人連三分薄麵都不會給她!


    得了這手令……


    蘭溪看著盤子裏的綠色令牌,眼底閃過暗芒。


    終於要幹活了。


    先查禦膳房。


    ……


    一個時辰後。


    禦膳房負責采買的黃姑姑被拖進院內。


    黃姑姑是宮中老人了,先帝在時便在禦膳房任職,主管禦膳房的采買供應,是宮內最肥的差事。


    因此,本人也吃得五大三粗,腰圓身壯。


    看見蘭溪時,連下跪行禮都困難得很。


    哼哧了好大會兒,才行了一個不標準的宮禮,語氣裏,帶著不忿。


    “娘娘有什麽要事,直接叫老奴過來就行,哪裏用得著勞煩您手下的宮人……把老奴壓過來!老奴好歹也是宮裏有頭有臉的嬤嬤,您這樣……老奴往後怎麽做事!”


    倒怨起來了?


    蘭溪挑眉,驚異於她的膽量。


    誰給她的勇氣當著正宮皇後的麵抱怨?


    “既然沒法做事,那就不做了吧。”


    蘭溪拿出鳳印和手令,在契書上簽字蓋印,接著,將那一張輕飄飄的賣身契,扔到黃姑姑麵前。


    薄薄的一張放身文書,就這麽飄在黃姑姑手中。


    黃姑姑她懵了。


    許久,不可置信道:“你把我趕出皇宮了?我在宮裏做事三十七年!宮裏規定是要給我養老的!我的幹兒子是陛下的貼身太監!你——”


    蘭溪給腮雪使了個眼色。


    腮雪二話不說衝上前去,抓著黃姑姑的頭發,左右開弓,直扇得她眼冒金星,鼻青臉腫,嘴巴裏從罵句變成尖細的求饒聲,這才停手。


    蘭溪淡然的聲音緩緩響起。


    “如今,學會好好說話了嗎?”


    黃姑姑惱怒又羞恨的癱坐在地上,捂著滲血的左臉,感受著周圍宮人們密密麻麻的怪異眼神,恨不得當場鑽地縫裏去。


    皇宮三十七年,她養尊處優,過得比主子還舒坦!


    如今……在大庭廣眾之下行刑,臉麵全失不說……還要被趕出皇宮!


    可若再不服軟,今日這煞星怕是能要了她的命!


    黃姑姑匍匐在地,終於行了個標準的宮禮,“娘……娘娘恕罪……”


    蘭溪怎會看不出她口服心不服?


    不過她不在意。


    這些各懷心思的人精啊,能用就行,管她服不服。


    “本宮問你,昨日采買的單子上是八十七隻母雞,為什麽交到禦廚手中,隻有八十二隻,剩下的那五隻呢?”


    黃姑姑目瞪口呆。


    就算要查……不也是查山珍海味查魚翅幹貨嗎?那才是漏油水的地方!五隻母雞?就算是用瓊漿玉液養大的,一隻頂多十幾兩銀子!連塞牙縫都不夠!


    “娘娘在問你話呢!發什麽呆!”


    腮雪催促地瞪她一眼。


    黃姑姑身體一聳,急忙道:“這事兒……奴婢還真記得,那母雞到了之後,貴妃娘娘宮裏的宮女柔月過來,說娘娘身子虛弱,想在小廚房燉個雞湯,便領走了五隻……”


    “給了你多少銀子。”


    太師椅上,蘭溪眯起眼。


    黃姑姑腫脹的臉上浮起一個虛虛的笑,“給貴妃娘娘補身體的,奴婢怎麽敢……”


    “多少。”


    蘭溪掃她一眼,不帶任何感情的瞳孔,讓人脊背生寒。


    黃姑姑噗通一聲,撐不住癱在地上,恐懼於蘭溪那個眼神,將自己知道的全吐出來。


    “封了五十兩銀子……還問奴婢……怎麽讓雞血保鮮,說貴妃娘娘想吃血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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