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瞧見了吧,想要樹立威望可不是光耍小聰明就能行的,這些個人抬你個奶娃娃上位,還不是想著將來以後好拿捏你?別高興得太早了呀,這人心隔肚皮……”


    “哎呦!”


    範春良這會倒是敢叨叨幾句了,可話還沒全說完,就被池鳳鳴一腳給踹翻了。


    生起氣來的鳳鳴是很嚇人的,黑著臉,瞪著眼,能吃人的狠勁摟都摟不住。


    範春良咽了咽口水,趕緊爬到了範梓良的身後,蹲在地上的範梓良一直都在緩著勁呢,都被氣得嘔血了的漢子早沒啥力氣了,此刻看見弟弟被打,還是蹭得就站了起來,老母雞護小雞一樣,張開了雙臂擋住要吃人的鳳鳴。


    “這是幹啥,幹啥?還不讓人說話了咋的?”


    範梓良虛張聲勢,此刻的他是有些怵這八尺高的漢子的。


    “要說滾出俺家的院子說。”


    池鳳鳴一手抱著奶團子,一手去推範梓良。


    範梓良哼了一聲,拉起地上的範春良,叨叨了一句:“別說俺兄弟倆,口服心不服的人多了去了,你看這才選舉完,大家嘴上說得好,可聽見這丫頭餓得肚子咕咕叫,不還是都扭頭跑了?”


    池憨憨的臉更黑了,其實他也想到了這層。


    “爹去給阿魚做吃的。”


    靠山囤沒米之前他都沒餓著過他的閨女,現在他有米了,更不缺一口吃的。


    奶團子攀住池鳳鳴的脖子,軟軟地說了聲:“爹爹,阿魚不餓”。


    池鳳鳴心疼地蹭了蹭她的額頭。


    抱著自家閨女去了廚房,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那兩兄弟。


    範家兄弟才出了院門就看見了飛揚的塵土裏,一幫人又像被狗攆了一樣,卷著黃土朝著茅草屋奔來。


    “昨晚俺才做的鍋巴,這東西吃著香脆,俺阿魚肯定喜歡。”


    “她嬸子,你說得對,俺阿魚吃完你的鍋巴,正好喝點米糊,這米糊俺磨得可細呢。”


    “對,對,趕緊的,這往後有了啥好吃的得先給俺阿魚送來,可不能讓她挨了餓。”


    “老範家的,這以後你可得事事都多聽聽俺阿魚的建議,沒有俺阿魚,咱靠山囤可度不過去這次的難關。”


    “老秦家的,你可放心吧,往後這阿魚就是俺親閨女,不,比親閨女俺還親。”


    各種聲音斷斷續續卻清晰得很,一字不落地傳了出來,靠山囤出現了百年不遇的彼此洗腦的宏大場麵。


    兄弟兩人被擠到了田埂裏,人們又都聚集到了池家的院子裏,捧著從家帶出來的僅有的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


    孩子們也滿身泥巴地迴來了,一人捧著一堆泥巴,傻小子似的衝著池魚嘿嘿笑:“阿魚妹妹,哥哥給你抓了泥鰍。”


    “兒子,做得好。”


    “兒子,做得對。”


    “往後要比疼親妹妹,不,比疼你爹娘還要疼你阿魚妹妹,有啥好吃的先拿過來讓阿魚妹妹吃,有啥髒活累活,你們都幹了,決不能讓妹妹幹活,聽見沒?”


    幾個嬸子耳提麵命地囑咐跟前自己的兒子。


    池家小院裏一時都是給自己兒子閨女,媳婦相公洗腦的,都恨不能把池魚接迴家供起來了。


    小奶團子咽了咽口水,壓力太大,靠山囤的畫風突變,她還沒適應過來呢。


    沒適應過來的還有池憨憨,池憨憨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以前隻有一個齊老頭齊老太想跟他爭閨女,這怎麽突然全屯子的人都盯著自家閨女了?


    他護食的小公雞一樣把他的閨女護進了懷裏。


    剛要抬腿跑進屋裏,就被那些眼尖的嬸子看見,扯住他的胳膊,把奶團子給抱了出來,放在老槐樹下的石桌上,拿來的好吃的趕緊地堆了過去。


    抓了泥鰍的男孩子在姐姐妹妹們的幫襯下也宰殺完畢交給了自己的娘。


    由齊老太領著幾個麻利的就進了茅草屋的廚房,叮當一陣地忙活著做泥鰍。


    院子裏的漢子們,有抽著旱煙的,有三五說話的,突然間好像一個大家庭,不分彼此,不分姓氏。


    等泥鰍做好,端上來時,池魚已經下了石桌,讓伯伯們又迴家取了自家的桌子過來,大家分著坐在了一起。


    各家的吃食擺在一塊,重新分配,人們樂嗬嗬地吃得很是盡興。


    範氏兄弟二傻子似的站在門口,望著院子裏的範大嫂挺著肚子忙前忙後,一張臉上都是笑容。


    忍不住啐了一口:“一群馬屁精!”


    可心下還是忍不住嘀咕,這樣其樂融融的場景從前可從來沒發生過,日子還能這樣過?


    範梓良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是雞腦袋了,想不明白,搖了搖頭,氣哼哼地忍著饑腸轆轆走了。


    午後,人們把前幾日種在了苗床上的稻苗移了出來,從每家勻出來一些先給了範氏。


    家家戶戶都興高采烈,再有一個月,這稻苗就能成熟。


    往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哼著小曲三五成群地相互幫助,很快手裏的活也就幹完了。


    黑寡婦趁著夜色,拉著秦大壯悄悄溜出了靠山囤,她要出去搬救兵,她要趕緊去告訴做鄉大夫的哥哥,這靠山囤裏出怪事了,不僅隻在史冊上記載的早熟水稻出現了,那個屍生女還給全屯子的人都下了蠱。


    夜色來臨,池鳳鳴把睡著了的奶團子輕柔地放在了土炕上,搭了幹淨雪白的裏衣到她的肚子上,忍不住輕歎了口氣,想著今天的情景讓池憨憨有壓力了。


    像下定了決心,他悄默默地到了院子裏,看著堆成了小山的牛筋草還有狗尾巴草有些犯難地抓了一把過來,蹲在地上開始鼓搗,可他鼓搗了半天愣是啥也沒弄成,臨了還把手割傷了。


    池鳳鳴一生氣,甩了手裏的草,大步出了院子。


    再迴來時,手裏拎著強睜著眼的齊小六。


    “池叔,我明天白天教你行嗎?”


    “不行!”


    池憨憨求人還很硬氣的說道。


    “這玩意可難學了,您歇著,往後我給阿魚妹妹編行嗎?”


    “不行!”


    危機感更加強烈的池憨憨,瞪圓了眼珠子,他幹嘛非把這貨拎來教自己?


    齊小六氣得哼哼唧唧,可又不敢哭,生怕吵到了屋裏的阿魚妹妹。


    可他真心不想教,這池大叔竟然用不教以後不許來找阿魚妹妹玩威脅自己。


    委屈的齊小六還是掉了金豆子,抓過了一把牛筋草,沒好氣地問:“學啥?”


    “大魚。”


    假裝沒看見齊小六眼淚的池憨憨,泯滅了良心,迴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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