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團子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跟前有些窘迫的爹爹。


    “記住了,記住了,一會過來吃飯!”


    池鳳鳴最後憋了這麽一句話出來,他一個連婚都沒結過的大小夥子壓根不知道該怎麽教閨女處理這種事情,心塞得想捶胸口,更想捶靠山囤的這些臭小子,沒事編什麽狗尾巴草兔子!


    憤憤地走進人群裏,接過舂米人手裏的活,使出了渾身的力氣。


    “阿魚,俺爹說你是咱屯子裏最聰明的小孩,你可以教教俺怎麽變聰明嗎?”


    大了阿魚一歲的小男孩怯生生地看著奶團子,心中敬仰之情滔滔不絕。


    “俺娘也說了,你是全屯子裏最好看的女娃娃,你能做俺媳婦嗎?”


    另一個吸溜了一口鼻涕泡的男孩推了一把想變聰明的男孩,站到了奶團子跟前。


    奶團子看著一大一小兩個男孩,粉嫩的小臉上露出了思考的表情,然後,她伸出手學著爹的樣子道:“想要變聰明,就要多吃飯哦。”


    又去摸另外一個男孩的頭:“我長大了可能就變醜了,所以做不了你媳婦,你要繼續找好看的哦。”


    齊小六拍著腿笑得前開後合,他的池魚妹妹太聰明了。


    遠處的大鐵鍋裏已經飄出了肉香,燉出來的鳥肉和早上烤出來的味道截然不同,混合著另一口大鍋裏的米香,惹得大人都忍不住咽口水,孩子們更是拉著手圍著兩口大鍋轉圈。


    野外篝火已經照不到的地方,一堵牆一樣的女人坐在一個男人身上,發泄完了心中的邪火,看著他一張燒毀了的臉,有些嫌惡的說道:“你大哥也夠廢物的,連一個奶娃娃也鬥不過。”


    男人虛脫地挪了挪身體,想要抱住黑寡婦的腰,奈何使了幾次勁也沒環住,“姐姐,好姐姐,你可不能不要俺了,俺變成今天這模樣還不是為了給你母子兩個報仇?俺這輩子可隻喜歡過你。”


    黑寡婦牛眼一瞪,怒喝道:“範春良俺跟你說城門樓子,你跟俺說胯骨軸子,找打?”


    範春良趕緊抱著頭嘿嘿地笑了,“別著急,明天不就到了選舉裏正的日子了嗎?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更何況,誰做裏正不也得禮讓你三分,禮讓俺鄉大夫的大舅哥七分嗎。”


    “呸,不要臉的家夥,誰是你大舅哥了,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狗模樣!”


    黑寡婦提上褲子,狠狠瞪了範春良幾眼,遠處飄蕩著久違的肉香,她忍不住深吸了幾口。


    “呸,一群沒吃過東西的蠢貨,一頓幹飯,一頓燉肉就被收買了,沒骨氣。”


    黑寡婦擰著身子迴了屯子。


    範春良整理好起來,已經看不見黑寡婦的人影了。


    他朝著屯子的方向也呸了一聲,順著肉香往光明的地方走去。


    “哎呀喂,這是誰呀?”


    已經端著海碗開始大快朵頤的人們看見走進的範春良,調侃了一句。


    “唉吆喂,天爺呀,這不是範家二少爺嗎?這大晚上的您了不睡覺這是出來轉悠啥?”


    範春良嘿嘿地笑了幾聲,眼睛忍不住往兩口大鍋裏瞟,幹旱三年,範氏的人雖沒餓死,也沒去逃荒,可也沒好過到哪去,畢竟好幾百口子人隻能靠著九個姐姐養活,姐姐們畢竟都是潑出去了的水,這每次接濟的糧食他們都縮衣節食勒緊了褲腰帶地省著吃,三年來何曾像他們這樣吃幹米飯就著燉肉呀!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齊老頭走過去擋住了他的視線,剩下了飯喂了狗都不能給他吃,這人曾經還想燒死他的阿魚呢!


    當然了今晚這飯是剩不下的,靠山屯更是一隻狗都沒有。


    “春良啊,天不早了,還是快迴去休息吧,鍋裏沒東西了。”


    “哎,你個裏正可不能一碗水端不平呀,範氏子弟難道不是靠山囤的鄉親?憑什麽你們吃香的喝辣的,俺們就得看著?”


    他朝著齊老頭拱了拱肚子,頂得齊老頭差點打翻手裏的碗。


    “你個不講理的,自己做過什麽,自己不清楚?你範氏有了口糧食恨不能藏褲襠裏,咱們艱難時,你們誰施舍過一口?”


    齊老頭顯然怒了,敢砸他的飯碗,他可不是吃素的!


    “姓齊的,你們隻顧著吃啦!”


    齊老頭把碗一放,其他齊氏的人也都圍了過去。


    可誰知這範春良平時就好個偷雞摸狗,此刻瞧準了機會,呲溜一下子鑽出了人群,朝著兩口大鍋奔去。


    “哎呦,誰給老子使絆子!”


    離大鍋還有幾步遠時,範春良腳下被人一絆重重栽倒在了地上,手裏抓著的沙子也散了出去,這家夥是想往鍋裏扔沙子,真是挨千刀的,自己吃不上,也不讓別人吃!


    他呸出來一口的土,唿啦一下眼睛,一個精致粉嫩的奶娃娃出現在了跟前。


    奶娃娃手裏端著小木碗,睜著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正瞧著他。


    她認識這人,這人壞得很,上次還想燒死爹爹和她,她記他一輩子。


    範春良見給他使絆子的竟然是池家的妖女,心中的怒火驟然升起,張嘴就罵:“妖女,上次是不是你嚇唬的我?”


    說著他就要起身去捉池魚,池魚一閃,她厲害的爹爹就把範春良重新掀翻在地上,用腳壓住了他的後背。


    “上次是哪次?”


    奶唿唿的小軟嗓裏輕飄飄的一句話。


    “還敢裝傻,上次你裝鬼那次?”


    範春良不甘心的扭動著身體,這該死的池家父女,上次怎麽就沒燒死他們!要不是他們,他怎麽會變成而今的醜模樣。


    “裝鬼那次是哪那一次?”


    池魚仍舊軟著聲音不急不躁,甚至小奶音裏還含著委屈。


    其他人也早已圍了過來,端著碗吃著飯,看著這貨出醜。


    “你個小畜牲,老子上次要燒死你們那次!”


    “哦……”


    眾人都停下了吃飯的嘴巴,發出了一聲驚唿,這貨原來還想殺人,殺人不成反被人給燒了?


    都扭頭去看齊老頭,今日這頓飯吃得好,飯後還有大瓜,靠山囤可從來沒出過殺人犯,範春良被燒傷這事是被壓下來的,那晚去過茅草屋的人,除了範氏的人就隻有齊老頭,因為範春良沒真的燒毀茅草屋,範梓良又說了半天好話,這事畢竟不光彩,齊老頭才睜隻眼閉隻眼給遮掩過去了。


    可誰知道這家夥今天又犯在小丫頭的手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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