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一個謊便要用更多的謊去圓,柳忻心想著這十分鍾的車程為什麽這麽長,嘴上迴答著葉崇青的問題:「我現在沒什麽作品,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麵的。」


    跟柳忻合作過的陳導盧導鼻子一癢,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啊......」葉崇青看柳忻的目光裏頓時帶了點心疼,「怎麽會這樣?我還以為你是一個演技很好的人呢。」


    要不是柳忻確定林齊巍的母親真不認識自己,他都開始懷疑這句話是不是在內涵他。


    「沒有,現在娛樂圈不缺好演員。」柳忻說著說著還以為自己在做採訪,那些背過的台詞自個兒就一個一個往外蹦,「我還那麽年輕,要始終保持一顆學徒的心。」


    柳忻一共講了兩句話,這兩句話跟柳忻之前說自己是「群演」明顯沒有關係。葉崇青自然也品出來了,但她隻品出來了他的前後矛盾,並沒有琢磨出說這種話的人至少應該已經在娛樂圈有了一席之地。


    葉崇青聽柳忻感慨的語氣,還安慰他:「沒關係的,就像你說的,你還年輕。過會兒見到我兒子,我跟他說說,讓他多關注關注你。」


    柳忻哭笑不得的感謝她:「謝謝阿姨。」


    葉崇青真的是一個憋不住話的人,其實柳忻根本就沒獻殷勤,而她單憑這短短的幾句聊天就打算跟柳忻掏心掏肺。


    於是話茬子轉了一圈,又轉迴了原點——


    「那你見過柳忻嗎?」


    車廂裏沒開燈,僅有的亮光還是從道路兩旁的路燈照射進來的。葉崇青的側臉忽明忽暗,她跟講悄悄話似的,嗓音又低又輕。


    十分鍾的車程大概有五六個十字路口,然而每一個路口柳忻都碰上了紅燈。他緩緩踩下剎車,對葉崇青說道:「見過。」


    「怎麽樣怎麽樣!他是一個怎樣的人?」葉崇青還擔心柳忻車開得太快,她會太早見到林齊巍,這樣她就少了套話的時間,「哎呀!你慢慢開!注意安全!」


    柳忻注視著儀錶盤上的三十碼,看著後視鏡裏的一輛接著一輛的超過了他。他無聲地嘆了口氣,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他是一個不怎麽樣的人。」


    「啊......」葉崇青吃驚地說,「真的嗎?」


    「真的。」柳忻代入了一下他最近對待林齊巍的態度,「他脾氣不好,愛耍小性子,隻要別人忘記他的一句話他就要生氣。還容易遷怒,跟他在一起的人都特別倒黴。」


    「別人」「跟他在一起的人」自然指的都是林齊巍。


    葉崇青仿佛是想到了之前林國平迴國的時候跟她念叨柳忻的各種好,她氣得把長裙都捏皺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個死老頭在騙我!」


    「嗯?」柳忻漂亮的臉隱藏在黑暗裏,顯得他的眼睛很亮,「什麽?」


    「沒什麽。」被柳忻這麽一說,葉崇青算起舊帳新帳,更是對林齊巍喜歡的那個「柳忻」深惡痛絕,她咬牙切齒地輕聲喃喃道,「我兒子怎麽被這麽一個人給纏上了......」


    柳忻沒聽清她後半句話:「阿姨你說什麽?」


    「沒事!」葉崇青搖搖頭,「俞澈!我還得謝謝你!」


    柳忻反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葉崇青在跟他道謝。


    這是最後一個十字路口,柳忻已經在不遠處看見了林齊巍停靠在一旁的黑色轎車。男人穿著一件很簡單的深色襯衫,是早晨起來的時候自己給他挑的。


    「可是阿姨......」柳忻趁著這點僅剩的時間,把最後一句沒講完的話講出了口,「他對林齊巍是真心的。」


    葉崇青被他突然鄭重的語氣搞得怔忡住了。


    「我向您保證,雖然他是一個不怎樣的人,但他對林齊巍的感情不摻雜任何水分。」


    他把時間拿捏得剛剛好,柳忻的車穩穩地停在了林齊巍的後麵。男人彎腰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葉崇青滿臉懵逼的下了車。


    柳忻穿著睡衣球鞋,林齊巍看到他的打扮,有些忍俊不禁:「那個......」他在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應對的策略,而這一係列對策裏有幾點和柳忻不謀而合。


    林齊巍同樣也沒打算告訴葉崇青柳忻的真實身份,因此他衝著自己的男朋友喊道:「吳宇臻,謝謝你,辛苦了。」


    正在公司裏給老頭們做牛做馬的吳宇臻狠狠地打了一個大噴嚏。


    葉崇青本來就被柳忻那幾句話搞懵了,眼下聽到兒子喊柳忻的名字,更懵了:「他......他不是叫俞澈嗎?」


    「是嗎?」林齊巍與柳忻對視一眼,前者非常淡定地把話圓了過去,「他說他叫俞澈?」


    「是啊。」


    「那是我記錯了,我把他記成吳宇臻了。」林齊巍扶著葉崇青,柳忻把後備箱裏的行李箱拿了出來。這邊的路口不能停很久的車,柳忻把行李箱交到林齊巍手上,然後用目光與他道別。


    ——我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晚上我們簡訊聯繫。


    ——知道了。


    「你這孩子真是的!怎麽還把人家名字記錯了?」葉崇青根本沒注意到他們兩人的眉來眼去,也把柳忻跟她講的那些廢話記得很牢,「剛才我在車上,俞澈還跟我講他一直在演群演。我尋思這多好一孩子,你千萬不要耽誤人家。」


    柳忻接受到林齊巍似笑非笑的目光,匆匆地說了聲「再見」,然後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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