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安排他人去巡邏了。”長孫期漫不經心道,“再靠會兒就好。”


    於歸聞言神色一怔,隻好僵硬著身子任由長孫期欺負。


    須臾後,長孫期神色倦怠地仰頭看他,唇邊攜了笑意,“朕那晚並非去了青樓,而是去探望父皇和父親了。”


    於歸低頭看著長孫期漆黑清亮的眸子,心頭微動,卻隻能咬牙將手握成拳頭。


    “……我知道。”


    長孫期疑惑道:“你知道?”


    於歸望進他眼裏,趁機道:“方先生現暫住在南宮師傅府上,我想去拜訪一番,今晚不能暖床了。”


    長孫期細細地看著他,卻不能看出半分端倪,他良久才道:“朕允了。”


    為了彌補於歸不能暖床的遺憾,長孫期抱著於歸,上下揉搓了一番,才將人放走。


    沒曾想,於歸這一去,便直接沒了蹤影。


    長孫期額上青筋暴露,捏了捏手中書信,怒罵:“一群廢物!朕讓你們去將於歸帶迴來,你們就幫朕待迴一封告假書?!”


    影衛苦不堪言,哭訴道:“皇上,於將軍雖整日都待在南宮大夫府中,但我們的人不能靠蠻力進府……實在不知以何種方法將於將軍帶迴來……”


    影衛誠實道:“……我們打不過杜將軍。”


    長孫期揉了揉額角,麵沉如水,穩了穩心神,才緩緩道:“看來,朕要親自去一趟了。”


    影衛猶豫不離去,最終還是帶著視死如歸的神情道:“皇上,太上皇和方先生讓屬下給皇上您帶句話。”


    影衛不敢大規模進南宮府的另一原因便是,太上皇長孫玄和先丞相方正清現正居住在南宮府。


    長孫期問:“什麽話?”


    影衛咬牙道出那句話,“太上皇說,於將軍是方先生的寶貝,讓皇上您不要欺負他。”


    室內靜得唿吸可聞,影衛脖子一涼,幾乎快喘不過氣,也不敢抬頭看長孫期,就怕下一瞬人頭就落地了。


    “你下去吧。”


    長孫期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惱怒,影衛這才逃也似的溜了。


    他對著空氣輕笑一聲,呢喃:“朕又何嚐不把他當寶貝?”


    第170章 跟朕迴宮


    於歸這麽一走,便是數日。


    他鐵了心似的不迴皇宮,長孫期還沒來得及見他一麵,卻接連收到了讓他廣納後宮的奏折。


    除此之外,大臣亦公開在朝堂上逼迫起長孫期來。


    “啟稟皇上,昔日太上皇在位之時,早年間便有了皇上。今朝皇上後宮虛空,無後無嬪,大周江山不可後繼無人。望廣納出生華族的賢良女子,為大周開枝散葉。”


    “臣等,望皇上廣納後宮,開枝散葉。”


    一切都像是排演過一般,堂下跪著的人左右兩邊排開,雙手平舉,衣袖下垂,眉目恭順。


    長孫期的內心壓了一團火,咬牙切齒地詰問道:“不知朕是昏還是庸,竟讓你們這麽早就惦記著堂上這張龍椅?”


    “臣等萬死。”


    朝臣並非懼怕天威,隻是有些事他們不得不做。


    “滾!”


    長孫期將手邊的硯台砸到地上,毛筆跳起來,正打在位列百官之首的丞相臉上,濺得他臉頰上帶上隱隱墨點。


    下了朝堂,長孫期黑沉著臉,一路踢翻了好幾個花瓶。


    正轉過一簇綠樹遮掩的牆角,一宮女直直地撞進了長孫期懷中。


    “對不起,對不起……”宮女麵頰通紅,抬頭見是皇上,詫異不已,隨即軟了腿跪在地上,“奴婢有眼無珠,衝撞到了皇上,真是罪該萬死!”


    周遭空氣中隱隱有暗香浮動,有種魅惑人心的作用。


    宮女著了合體的宮裝,勾勒出她豐滿的曲線,一雙明眸眨巴著撲閃,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


    “哼!”長孫期冷笑一聲,蹲下身與她平齊,他伸手輕觸宮女的下頜,令她抬起頭來,嗤笑道:“誰派你來的?”


    這條路是長孫期下朝的必經之路,宮人平日間都怕衝撞了他,定不會主動往這條路上走。


    因此眼前這妙齡女子定是有備而來。


    宮女整個人仿佛都被長孫期看穿了,她眼中閃過驚慌,卻咬牙堅持道:“皇上您在說什麽?奴婢什麽都不知道。”


    長孫期眼神陰鷙,起身甩袖道:“打入辛者庫,你本事這麽大,想必也有辦法出來吧?”


    宮女這才徹底慌亂,忙吼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須臾後,長孫期換了便服,驅馬去了南宮府上。


    他一身黑袍,黑色的帽子遮住大半張臉,隻露出堅毅的下頜,在雨中踏起一朵朵水花。


    長孫期沒走正門,而是悄無聲息地翻了南宮未府邸的高牆。


    他腳剛落地,就聽見於歸詫異地喚他,“皇上?!”


    於歸著了一身利落的勁裝,頭發高高束起,露出光潔額頭,正皺眉望著他。


    長孫期周身散發出一股寒意,漆黑的眸凝在於歸身上,就這麽朝他走近。


    或許是今日長孫期不太一般,於歸深深皺眉,問:“您怎麽來了?”


    長孫期一言未發,隻是迫近於歸,仗著身高優勢低頭看他。


    “隨朕走。”長孫期拉起於歸的手,拖著往高牆走去。


    “您等等,去哪兒呀?”於歸試圖抽迴自己的手,卻被長孫期霸道地握住,不容抗拒。


    “迴宮。”


    於歸掙紮道:“可我已經告假了。”


    “阿歸。”長孫期喚他的名字,偏頭看他,眸中有於歸難以理解的深意,“朕隻問你,跟不跟朕走?”


    長孫期漆黑的瞳孔中倒映著於歸的身影,於歸的心震顫不已,心中莫名的悸動令他心跳加速,再不能直視長孫期。


    直覺告訴於歸,他若是跨出這一步,就如同破碎的鏡子,再不能迴到原位。


    長孫期握了握於歸的手,柔聲道:“阿歸,跟朕迴去吧……”


    “期兒。”


    方正清和長孫玄從院落轉角處出來。


    二十年了過去,歲月似乎沒在他二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跡,方正清依舊是當年那個眉目俊朗的溫潤丞相;長孫玄氣勢更甚,隻有在看身旁人時偶爾露出溫柔的神情。


    “父皇,父親。”


    方正清衝長孫期點點頭,視線落在他二人交握的手上。


    於歸像是被燙到般,將手縮迴去了,咬著下唇不敢直視方正清。


    長孫期態度坦然,直言:“父親,我想帶阿歸迴宮去。”


    方正清沒反對也沒同意,隻是道:“隨我們去趟書房。”


    院落裏僅剩了於歸一人,他心底焦躁,滿心都是剛才方正清淡然的語氣。


    他們會不會也覺得他和長孫期的關係很奇怪?


    方正清和太上皇是於歸的救命恩人,於歸打心眼裏感激他二人,可他卻不知好歹……耽誤了長孫期的終身大事。


    於歸想得入了神,愧疚之下攥緊了拳頭,指尖紮進掌心,刺痛之際,一絲殷紅的血流了下來。


    或許……當初方正清就應該任由他自生自滅。


    出乎於歸意料的是,方正清當真允許長孫期領他迴宮了。


    隻是長孫期的表情並不那麽好看,看上去頗有些諱莫如深。


    迴到皇宮後,長孫期並不像往常那般粘著於歸了,與此相反,他每日勤於政務,於歸已整整半旬沒再見到長孫期的麵了。


    看不見長孫期的日子裏,他隻在深夜途經禦書房時,能看見裏麵燭火通明。


    聽宮裏人說,長孫期常常一熬就是一整晚。


    於歸一顆心七上八下,總擔憂長孫期再這樣勤勉下去,身體會出問題。


    可轉念一想,長孫期躲著他,無非是不想見他罷了,如今他再巴巴的貼上去,不過是自找沒趣。


    禦書房。


    長孫期望著遠處於歸漸行漸遠的身影,寂寥的歎息落在偌大的室內。


    “最近他怎麽樣了?”


    太監笑道:“於將軍好吃好喝的,完全沒有任何的不對勁。”


    “嗬。”長孫期自嘲一笑,“看來隻有朕為他消得人憔悴……”


    “這樣也好,也好。”


    又過了幾日。


    冷清的大周皇宮驀地熱鬧了起來。


    於歸性子木訥,旁人不願同他交流,素來什麽事他都是最晚知曉的。


    這迴亦是,等到後宮都掛滿紅燈籠、紅剪紙時,於歸才怔愣道:“近來是有什麽喜事嗎?”


    他的屬下笑話他,“於將軍當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這麽大的喜事,您竟是沒聽說過?”


    於歸心猛地一沉,唿吸都凝滯了一瞬,“什麽?”


    “還能是什麽?皇上要迎娶禮部尚書家的小姐了。”


    於歸一時迷茫,問:“什麽時候的事?”


    “屬下記得,是七日後的良辰吉日吧。”


    於歸勾唇想衝他笑笑,但他連假笑也做不出來,隻是手腳冰涼地迴了住處。


    房中沒有點燈,窗外懸了一輪碩大明月,直直照在他身上,使他染上一層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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